终于能出院了！</p>
顾安和顾平等来了看腿的老大夫，老大夫其实7:00就到医院了，不过到了之后先到制剂室去帮忙给病房做氧气，一口气灌了30瓶，然后又去厨房炒生石膏，以至于八点多钟才出来。</p>
恰恰好被顾平看到，立刻就冲了过去。</p>
两个小家伙成熟又懂事，老大夫也笑呵呵的：</p>
“想出院是吧？出吧，你弟弟年纪还小，骨头长得也快，回去多补充点营养，腿不要乱动就好了。”</p>
“再过一个多月就能拆了，到时候再来找我。”</p>
正说着，又有护士过来：“刘大夫，制剂室还有盐水瓶吗？高锰酸钾还有吗？”</p>
医生便又转头忙去了。</p>
而顾平眨眨眼，此刻赶紧回病房收拾东西——叔叔去推自行车了，说要不了多久就过来，他们得先准备好。</p>
顾安如今一只腿站在那里，手扶在床头安安稳稳，对回去这件事充满期待。</p>
顾平便依次把东西收拾好——输液瓶可以当水壶，还可以留着冬天灌热水暖脚，一定要装好不能磕破了。</p>
两个饭盒也相当宝贵，铝的呢！</p>
还有一个搪瓷盆，一条毛巾，这都是住院当天现买的，花了不少钱呢。</p>
还剩半斤卫生纸，厚厚的一叠微黄的草纸上还带着些微不平整的颗粒，又厚又软，碎屑又多，是如今大家很舍不得用的，这当然也不能丢。</p>
这些东西总共也不过两个大袋子，顾平将草纸和输液瓶挂在前头，身后背着他的搪瓷盆毛巾和饭盒，这就算是全部收拾好了。</p>
刚刚好，时岁丰也回来了。</p>
……</p>
时岁丰推着自行车回来一看，实在忍不住乐了。</p>
顾平太宝贝他的输液瓶了，拿麻绳系在瓶口，从左肩膀到右胯骨，叮铃咣啷6个空瓶子。可怜的小孩后背还背了一个搪瓷盆，身边还要扶着弟弟……</p>
陈长海推着另一辆车子，此刻也探出头来，实在忍俊不禁。</p>
“小孩儿，你这再拿个破碗就可以当驼背老头去要饭了！”</p>
顾平看了两个大人一眼，心想——男人，根本不会过日子，瞧他身上的每一样东西，哪个不是顶顶重要的？</p>
……</p>
“医生呢？”时岁丰问道。</p>
顾安撑着小拐杖道：“刘爷爷去做氧气了。”</p>
这个时候，由于医疗资源短缺，规模稍大一些的医院都有自己的制剂室，氧气瓶需要自己用高锰酸钾做好了灌进盐水瓶，病人石膏用的熟石膏得自己去炒。</p>
包括一些常用药膏都是医院安排人在制剂室自己做，顾安这么一说，时岁丰就知道肯定又要忙起来了，便也不好再打扰，只匆匆忙忙给护士台留个信儿，决定下回再来，送这大夫最喜欢的烧酒过来。</p>
从市区回基地实在有些远，怕顾安在路上坐不稳摔了，时岁丰在车后座那里绑了个大箩筐，刚好顾安的石膏腿放在上面，正正好。</p>
陈长海则拍了拍后座：“来，小孩，坐这里！”</p>
时岁丰今早走的时候楚河还在跟大蛋一起收拾那辆玩具车，他看看陈长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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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再骑一辆车吗？不然要怎么回来？”</p>
陈长海信心满满：“你们家小楚同志那么有信心，说是有好东西，而且比划的样子也挺大，就算我骑自行车也带不回来——还不如干脆帮你把车骑回去，回头如果需要带货物，我再从老乡家里借辆牛车。”</p>
他倒是十分有自信。</p>
时岁丰看他一眼，面上不显，心里却想：能信任小河，还挺有眼光。</p>
于是应了一声，两个大人便骑着自行车在烈烈骄阳下又一次奔波在黄土路上。</p>
6月底的天气实在太晒了，才出城，顾平便将自己后背那乌龟壳一样的搪瓷盆拿了出来，递给箩筐里神色恹恹的弟弟。</p>
“小安，把盆顶头上。”</p>
陈长海车把一扭，忍不住乐了。</p>
“小孩，你挺有想法啊！”</p>
那搪瓷盆顶头上还得用手扶着，又沉又累，有那功夫，在旁边摘几个大树叶也比这强啊。</p>
但顾平一时根本没想到这些，还是看时岁丰骑到一棵大树下，顺手摘了些枝条编出一顶帽子来，这才傻了眼。</p>
他有些忧愁的想：</p>
怎么办？陪小安在这里待一段时间，自己好像变笨了。</p>
……</p>
二八大杠上坡下坡行动迅速，一路掺着灰土的风吹着，倒也不是那么难熬。</p>
上午10点半，4个人可算到家了。</p>
时岁丰领着陈长海做完登记，这才一边跟人寒暄着顾安的情况，一边飞快往屋里去。</p>
进门停车第1件事，先把顾安抱出来坐在遮阴的走廊上，这边另外三个赶紧去压水井那边呼啦啦洗头洗脸。</p>
灰太大了。</p>
太阳也太晒了。</p>
而等陈长海呼啦啦对着自己的脸一通揉搓，再抬起头时，隔着往下淌的水珠，他看到就在这院子里，一辆足有1米5的红白小轿车正停在那里。</p>
头大身子小的黑瘦女孩正坐在里头，方向盘左右变换，车轮在这泥土地上印出了不规则的弯曲车辙。</p>
他倒抽一口冷气！</p>
这是……</p>
这是车啊！</p>
轿车啊！</p>
还是能够做能够动起来的玩具轿车！</p>
这会儿他连送到手边的凉茶都顾不上喝，指着那辆小车，语无伦次：</p>
“这这这，这就是你做的，这就是你说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