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生,也就该是他这般的男人,才能长伴她身旁罢……
宁墨身子朝内挪了挪,她在他怀中轻动,挤偏了身后锦枕,枕下一样东西依势滚了出来,至他二人之间才止。
英欢心底陡沉,低眼去看,胸口窒了一瞬。
多夜未曾留人于殿中过夜,竟忘了她枕下藏着这样物什。
宁墨松开她,伸手将它拿起,握在掌中转了一圈,然后抬眼看她,把它递还给她,“陛下。”
英欢接过来,冰凉触感溢满掌心,上面略糙的纂痕压着手心纹路,心一颤一颤地疼。
她从宁墨怀中抽身而出,拥过被子转过身,“你去御药房罢。”
他低眼,手握成拳,“是。”而后起身下榻,重又系好袍带,喉间却是梗得生疼。
那个细小银瓶,亮光犹现,上面那四个字,他看一眼便永不会忘。
当日为她沏茶时就已见过,却不曾想这东西竟被她一直搁在枕下,夜夜压着。
欢若平生。
普天之下,有谁能得如此放肆,敢这般唤她的名,敢这样写这个字!
先帝在位时此殿原作景灵殿,英欢即位后则改灵字为欢,独显临天之势。
景欢殿景欢殿,可除了她自己,这皇城之内又有谁敢念出这个字。
旁日里内侍臣子们,去欢留景,只称此处为景殿。
那殿上高悬之匾,亦是她亲笔挥之,后着人照刻,字字跋扈,容不得旁人存异。
但那银瓶之上的字迹,分明不是出自她手。
当日那瓶中之茶……
宁墨眉头紧拧,回身对英欢屈身行礼,“臣告退了。”
听着身后脚步声渐远,听着那殿门关合,听着外面雨声愈大,她的身子慢慢僵了起来。
手中银瓶越来越热,她心里身外俱烫。
那人的霸气与帝道,那一把剑一杯酒,那两国大军前的定定相望,那一根珠簪一双丝履,那一场刻骨铭心痛穿一生的鸳鸯梦……
过往之事层层漫出,挡也挡不住。
她睁眼看见的是他,闭眼看见的亦是他。
这一个银瓶四个字,她想丢,却无论如何祛不了心底里的印迹。
那人此时身在何处,心中又作何念,可有想过她,可会想到她?
她大婚一事,他是否已知,他会不会在乎,他会不会心痛?
他夺了她的心又伤了她的身,纵是将十个逐州失之与她,又有何补?
霸道似他,无惧似他,这天底下有没有何事能让他心惊,能让他无措?
枢府之报,道他统军直逼南岵寿州。
他打的什么主意,她一念便知。
是想速战,可速战又是为何,他身上之伤……怎能受得了日夜疾行奔袭急战。
她算尽事事,却从未算得透他。
只是她不该担心,他事事称王,又怎会置自己安危于不顾。
莫论身,莫论心。
他那般悍利,迫人不及,又怎会真的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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