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驾?步曼舞猛然惊醒,触目是黑压压的帐顶,耳边好像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话,一时也分不清是梦是真。眨了眨眼睛适应那黑暗,环顾四周,这似乎的确是自己的房间。
难道是幻听?步曼舞小心翼翼的拂开床帐,天已经黑了,不远处的桌边,凌望南正在灯下独坐,低头翻着一卷书,烛火摇曳,眉目如画,神情静谧,看起来十分温馨。
其实,若有这样一个人,常伴身边,美好,温存,真的很好,可是为什么,总感觉像隔着烟,隔着雾,抓都抓不住呢?
步曼舞正瞧着他出神,忽听文暇迩镇定的声音道:“雪梅,郡主醒了。”
凌望南立刻放下书侧过头来,雪梅就站在凌望南身侧,闻声回头,顿时便是一喜,急步过来,步曼舞正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微笑道:“雪梅,你这一动,便破坏了情境,方才你们那样子,让我想起一句诗,叫做红袖添香夜读书,蛮美的。”
雪梅愣了愣,一时脸都红了,一言不发的低头点起了烛台,轻声道:“郡主饿了吧,喝点粥吧?”
步曼舞这才觉的饥肠辘辘,笑应了一声,雪梅赶紧扶她起身净手净脸,随手帮她把头发挽紧,拿茶濑了一漱。步曼舞看雪梅笑笑的,不是早上凄惨的小模样,不由微微一笑。
凌望南早站起身,打开门不知吩咐了什么,少停,有人送进一个托盘,文暇迩就在门边,却站的木木的,并不理会,雪梅急咳一声,使了个眼色,他这才会意,急上前接了过来,雪梅一看之下,便喜滋滋的笑道:“郡主,有燕窝吃呢!”
步曼舞赶紧坐正,雪梅接过托盘,笑道:“郡主快看,你最喜欢的冰糖燕窝呢!这时候吃点燕窝最是养胃润燥了,看大皇子想的多周到……”一边捧过来,拿勺子盛了吹着。
步曼舞咽了咽口水,笑道:“我自己来吧,饿死了。”雪梅赶紧把碗交给他,又颇周到的端过烛台来,她已经接过边吹边吃,三口两口,一小碗燕窝下肚,这才恢复了一点精神,凌望南一言不发的坐在一边,看着她吃,一直等她吃完了,才笑道:“曼儿,再休息一会儿,约摸五更天,我带你进宫见驾。”
步曼舞吃了一惊,心想刚才莫非不是幻听:“又见?”
凌望南笑笑:“是,见见我们东凌的国主。”
哦……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何况有凌狐狸随行,怕啥,她于是哦一声:“好。”
………………
凌狐狸也是一般的料事如神。果然在五更时来了圣旨,东凌国主凌裕,已经卧病罢朝许久,此番半夜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召见他这个儿子,似乎意义非凡,所以宣旨的官儿,态度竟是异样的恭敬。
天色仍黑,寝宫中药气弥漫,诺大的宫殿,竟无一名宫人,凌步两人携手进殿,便见龙床上的人影一动,缓缓的坐起身来,似乎全身无力,起的颇为费力。烛光中映着他摇晃的剪影,竟有几分莫名的悲怆。
凌望南却只遥遥站着,一言不发,也并不上前搀扶,直到他端坐了,才带着步曼舞一起施礼,淡淡的道:“父亲。”
步曼舞讶然,他叫的是父亲?居然不是父皇?凌裕却似乎并不在意,点头道:“南儿,你来了。”他身上虽是便装,仍是富丽堂皇,相貌跟太子和俊王十分肖似,一望而知,便是父子,只是瘦的两颊都凹了进去,眼眶青郁郁的,病容虽不堪,却仍带着王者的威严之色。
凌望南应一声,他的目光,却紧紧的盯在他的脸上,看了许久,才轻叹道:“南儿,孤病了这些日子,你为何也不入宫见孤?”
凌望南神情举止,彬彬有礼,却透着十足的淡然:“父亲,我既然应了你,自然会依例入宫,只不过见不见得到,却非我所能掌控。”
凌裕便轻叹一声,“哦,这些日子,可是有人给你气受了?”
凌望南不答,凌裕想来心中了然,也不追问,缓缓的咳一声,目光在步曼舞身上一转,又道:“南儿,孤做主的这婚事,占尽合国风光……我瞧这位西华郡主,相貌也甚佳,你可满意了?”
占尽合国风光?他是好意?还是有意?却听凌望南温颜道:“此事,正要多谢父亲。”
凌裕似是满意,微笑道:“你喜欢便好,孤一直想给你多些好处……”他停了一息,轻声道:“南儿,你走近些。”
凌望南微不可察的皱一下眉,却仍是依言走近床榻,凌裕伸手过来,抓住他的手,将他拖到身边,细细看他的面容,从眉到唇,一点点,一丝丝,细细看过,良久良久,才叹道:“太像了……真是太像了……”
像谁?他的母亲?步曼舞在旁,始终一言不发,曾听文暇迩说道,凌望南的母亲是亡国北澹边界某个岛屿的夷人,始终无名无份,默默无闻。可是看凌裕的样子,竟似乎对她情深意重……凌望南本就俊美无极,莫非他的母亲,竟是倾城倾国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