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藻宫中,一切都是老样子。
皇后斜斜的靠在凤椅上,发着呆。室内只留了两名宫女,静悄悄的站在她不远处,等候传唤,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寂静像是空气一样,充斥着这间冷清的大殿,让人几乎无法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等皇后回过神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昏黄了。大殿里更是有些黑黢黢的,连近在咫尺的凤椅上的花纹,都辨不清楚了。但是没有皇后的吩咐,谁也不敢掌灯。
皇后显然已经习惯了,站起身,淡淡吩咐:“收拾收拾,我要歇着了。”
近来,皇后又填了一个新的习惯,便是不吃晚饭。每天到了时间,早早的歇息睡下。
伺候皇后的宫女恭敬的扶着皇后离开大殿,好像哑巴一样,半句话都不说,伺候着皇后慢慢的卸去沉重的皇后凤袍和一套首饰。
随着脸上的妆也被洗掉,明亮的银镜中,那妇人衰老的脸庞,清晰无比。
皇后看着镜子里那张脸,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可是她脑门上的青筋,已经暴露了她内心的想法,一条一条清晰的浮现出来。
正给皇后通头的大宫女,心里害怕极了。
这些日子来,皇后的脾气越来越古怪,让她们非常害怕。虽然还不曾有人被拖出去,可是跟在这样的皇后身边,叫她们总有种朝不保夕的危机感。
大家私底下对皇后的变化,众说纷纭,各有猜测,但主要的猜测,大概有三个。
一个,是自打回京后,皇上不但 不管前朝的朝政,对后宫佳丽也失去了兴致,连面子上的功夫都不肯做,甚至皇后这里,也不曾再踏足半步。
第二,便是太子越来越强硬,很多时候,会和皇后对着干。失去了对儿子的操控,太后处处掣肘,几乎被完全架空权利,风光不在,怪不得脾气越来越坏。
她们猜测的第三个缘由,和第二个息息相关。
以前皇后还有些权利的时候,经常会接见宫外来的命妇。可是现在的她,和摆设无疑,凤藻宫整日没有外人来,宫人们也怕不小心得罪了性格阴郁的皇后,干什么都恨不得发不出半点儿声息,偌大的凤藻宫,竟给弄的像是一座死殿一样。在这样的环境里,不管是谁,性格都会受到影响吧。
皇后不说停,给皇后通头发的宫女,就只能一直通下去。
皇后这一头头发,用了世上最好的头油保养,每三天洗一次,站起身长到腿弯,曾经,一头如瀑青丝,在整个后宫都是出了名了。但岁月无情,她的头发里,渐渐的出现了白发,梳下去的时候,也会碰到打结、枯燥等等梳不动的情况了。
正在宫女努力和皇后这头长发做斗争时,碧湘轻手轻脚进来,通报道:“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他来做什么。”皇后面上一喜,但立刻又将面孔板下来,严肃道:“叫他走吧,说我歇下了。”
但她眼睛里的兴奋和期待,是骗不了人的。
碧湘无奈的出去通报,过一会儿又回来,道:“娘娘,殿下说有要紧的事情和您说。”
此时的皇后,已经吩咐宫女将自己的头发重新盘上,衣裳也换好了,显然已经做好去见太子的准备。
太子表情静静的,等皇后出来,行了个大礼:“儿子不知母亲已经歇下了。但今日的事情,和乔家有关,还要和母后说上一声。”
皇后一怔,她之前本想提拔一下娘家乔家,可是太子一力阻挠,才让事情耽搁下来。现在太子又说起乔家,是什么意思?
“母后,今日父亲上书,说前些日中库房遭雷击,是孤私德有亏,上天示警的缘故,但孤不管不顾,依旧耽溺女色,甚至违礼叫元侧妃省亲,最终叫京中起了刀兵之乱,整整五条街,几百户人家遭了无妄之灾。”
皇后的面色一变。
宫中的库房遭了雷击一事,不知怎么的就流传到外面去了,她本没有放在心上。因宫中的房屋素来都建的比外面民宅高大,不管是哪朝哪代,雷雨太大的天气,都免不了中招。
可是她想不到会有人将雷击之事,和京里面这场动乱联系起来。
这倒算了,发难的人,偏生是自己父亲,这不是自己窝里斗么。
太子看皇后不说话,道:“母后,今日朝会上,许多臣子附议外公,列出元侧妃五桩罪名,叫儿子去了元侧妃份位。即刻选秀女,立正妃,稳宫闱。”
皇后的手颤了两颤。
这种事,还真是自己父亲能够做出来的。
当初她被选为继后,并不是那么一帆风顺的,暗地里算起来,她父亲居功甚伟,只是很多事情,都不能放到明面上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