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清歌觉得自己否极泰来了。
似乎一夜之间,之前办不到的事情,现在都传来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先是《西域记》找到了,然后便有被派去盯梢的下人,亲眼看到张择檩连着数日黄昏时分去了陈秀波院子,第二天天快亮才出来。
甚至有一次,陈秀波披着单衣,送张择檩到门口,温柔的给他整理衣裳。当时天色还黑,若不是盯梢的人早将陈秀波和张择檩的样子牢记于心,一时半会儿,差点儿分辨不出来能做出这种举动的陈秀波是男子呢。
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已昭然揭明。
严清歌嘴角挂上了淡淡的笑容,她虽然并不是那种会靠威胁别人来达成目的的人,可是这么好的机会送到眼前,不用白不用。
尽管不懂朝政,严清歌却可以肯定,若张择檩能够帮忙,左相右相以及枢密使一起发声,再由乐毅配合,炎修羽很快就能被放出来。
何况,柔慧公主那边,跟她芥蒂全消,也因为前些日子的误解,关系反弹到一种颇为亲密的地步,事情提上日程后,说不得也会暗中帮她一把。
严清歌脸上不由得露出期待又激动的神色,嘴角迸出两朵美丽的微笑,恨不得立刻看到炎修羽。
这几天好事连连,让她一时间竟然觉得绷紧了一两年的身子整个松下来了,甚至连睡过午觉被抱来她屋里的阿满都能分辨出严清歌今天情绪特别好,因此狗胆子变得更大了,越发调皮。
下午时分,严清歌叫连翘从密道给凌霄去了一封信。
醉仙阁现在生意大好,不但上面的四个阁楼全城闻名,而且还开办了专门的送酒业务。很多订不上包间,或者是真正喜欢饮酒的人家,都会叫下人订了酒,让醉仙阁送去——虽说也可以让下人直接上门买,可是很多事情一旦形成了潮流,不那么做,反倒会显得怪怪的。
凌霄本在后院儿自己屋里,忽然走到前面,手中拿着账薄,吩咐几个在店里坐着的小二,道:“马上就中秋了,我怕这几天订酒的单子多,堆得多了不好送,今下午你们再跑一趟给这几家送酒。”
这几个小二本就是专门做这个的,立刻称是,套上车,跟凌霄去后头,照着她的指示搬酒坛子。
在各式各样的坛子罐子和放着酒瓶的匣子里,有一个贴了欧阳府的小木匣子,一点儿都不显眼的躺在货物中间。
不多时,欧阳少冥便收到了那一瓶酒。
打开酒盒子一看,果见那水晶琉璃瓶的番酒上,放了一封信。
拆开来,里头寥寥写了几句话,叫欧阳少冥给炎修羽报信儿,她救他出来的事儿,指日可待。
欧阳少冥将这信看过,揉成一团,点火烧了,目光里一片深色。
想了想,他起身喊道:“来人,给我准备衣裳,我要进宫。”
八月初的皇宫,已经隐约透出些繁华到顶的萧条。头上的树木叶子半杂金黄,秋风一吹,便有几片掉落在地,拾不尽,扫不净,好像人在这时节潇潇直下的心情一样。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欧阳少冥才能感觉到,皇宫和外面是一样的,它们都要经历荣辱兴衰。繁华、权势、身家……这些外物,在死亡面前一率平等。
跟在他身边儿的是一个才进太医院没多久的郎中,虽然年纪比欧阳少冥大,可是态度毕恭毕敬,将腰弓成了虾子一样。
“欧阳大人,才妃娘娘最近身子好得很,前两日的平安脉是小的诊的,一切都好。”这太医说道。
欧阳少冥点头:“嗯!你做的不错。”
得了欧阳少冥夸奖,这太医脸上笑出一朵花儿,稍迟疑一下,便问起了自己在医术上的不解之处,欧阳少冥是真有两把刷子的,把这太医的不解之处变成了可解,还解的头头是道。
两人一路说着话到了养心殿,那新太医的心中,已然将欧阳少冥当成自己偶像了。
严淑玉住着的偏殿门口,站了一溜儿看门的宫女太监,虽然门开着,可是这些宫女太监将门看的死死的,比关着门还要防备严密。
见欧阳少冥来了,这些人拦了他,道:“欧阳大人,我们娘娘在休息,她身体好得很,不需要看病,宫门都快落锁了,您回吧。”
此时的确已经近黄昏,欧阳少冥将眉毛一挑:“该是给娘娘诊平安脉的时候了。”打定主意不离开。
宫女、太监们你看我,我看你,这时,欧阳少冥敏感的从秋风落叶的沙沙声里捕捉到屋内传来的一丝轻微的压抑细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