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却是微微一笑:“宁王爷一个闲散之人,结些风花雪月,无伤大雅的私,到不了党之一字上。”
他明面上是还在说炎修羽没有职位,算是给他开脱,但言下之意,是根本没有将炎修羽看在眼里的意思。这么一来,既不拂了昭亲王的面子,又表达了自己的风骨,撇开他和宁王府关系,同时又表达了自己既不支持张择檩,又不支持昭亲王说法的意思。
炎修羽却并没有觉得被冒犯。他在朝堂上的地位尴尬,最怕的就是有人觉得他有本事,人越是看不起他,其实对他越好。
一时间,朝上的局面竟然成了一边倒之势,太子收回那圣旨,已成了板上钉钉之事。
这时,一直在角落里没吭声的水穆忽的上前一步,道:“臣有异议!一则,我大周纲常,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有命,臣不得不从,殿下叫宁王妃娘娘绣那绣图,本就是无上荣宠,宁王妃娘娘只因一点小困难就推脱,此为不忠。二则,宁王妃娘娘曾被先皇后娘娘认为义女,圣上便是宁王妃娘娘义父,娘娘为义父做绣画尽孝,乃人伦大事,若不为,是为不孝。三者,宁王妃娘娘的绣工天下难得,能者多劳,本就是人之常情。若她都觉得绣着困难,旁的一品诰命夫人绣艺不如她,强接那活,岂不是被陷入无法完成的为难之地?此乃不义!请太子殿下三思!”
此言一出,满朝堂不由得哗然。
水穆说的三条,条条上纲上线,实在是毒,若是严清歌不在一个月内于昭亲王府刁难下完美的做完这二十副绣图,那就要背上不忠不义不孝的三条罪名了。
朝上许多人看着水穆的眼神儿都变了,很多和水穆有些来往的人,一个个都在心中决定,以后和水穆走的远一点。
水穆和前妻凌霄和宁王妃娘娘是自小的手帕交,比亲姐妹还亲,至今都还和一家人一样。这件事本不跟水穆有什么相干,他骤然发难,不就是因为惦记着前妻非要和离,影响了他名声,所以报复在凌霄的朋友身上么。
况且这第二条不孝的罪名,宁王妃给先皇后认作义女的事情,基本上没有人知道,水穆晓得这个,还不是从自己前妻那里得知。这人实在不是个能相交的,谁知道哪天就拿着你的秘密来打你了。
以往水穆也有过几回故意和凌柱国府作对的时候,幸好凌柱国府交游广阔,人脉深厚,才没有给他得逞。这人委实睚眦必报的太过了些。
“水世子说的不错。”四皇子站了出来,满脸和煦的笑容:“宁王妃娘娘曾经开过绣庄,我去看过,里头的绣画美轮美奂,世间难得。父皇六十大寿,自然当得世间最好的东西,我觉得还是叫宁王妃娘娘一个人做比较好。”
“四弟说的是。我有个折衷的法子,让宁王妃娘娘肚子绣这二十副绣画,其余各家一品诰命夫人,各自也献上一副祝寿绣图,这样两边便全了,如何啊?”二皇子站出来,跟着四皇子道。
他们的做法看起来似乎两面都顾全了,可实际上,除了个别别有心思的人之外,惹了众怒。
那些上赶着想要在这二十绣图中分一杯羹的,是看上了这二十绣图的独特。让他们另外上绣图,不是泯然众人矣么!再说了,一个月时间,能赶出什么好东西。
还有一些,是家里妻子完全不擅长刺绣,或者不想让家里妻子吃苦做绣活的,一个个将二皇子、四皇子、水穆三人骂的狗血淋头。
也有些事不关己的,怜悯的看着炎修羽。有不忠不义不孝这三顶大帽子扣下来,这宁王妃娘娘,可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必须落到套子里了。
炎修羽之前没想到会有那么多的人支持自己,现在也没想到水穆、四皇子、二皇子三人这么歹毒。
他心中怒意勃发,如火炬燃烧般的目光扫过这三个,在水穆的身上停留的时间尤其长。
水穆激灵一下,有些畏惧的不去和炎修羽对视。
“臣请殿下收回圣旨。”炎修羽朝前一站,通体生威:“水穆小人进谗言,恶人心,挑拨离间,巧言令色,请殿下除其世子位,收回忠王王位,肃清朝堂!”
一时间,整间屋子里,一片哗然!
“你……”水穆的拳头紧紧攥了起来,若不是周围有禁卫军看守,若不是他知道自己在炎修羽手下走不过五招,他必然扑上去厮打起来了。
炎修羽的嘴角挂上了轻蔑的笑容,看着水穆。不过是这样一个跳梁小丑,还敢污蔑他的清歌,既然如此,就让他看看谁怕谁。
太子想要收回所有的异姓王王位,已经不是一两天了,前些日子甚至借着分家降爵的名义,把京城好几家关系错综复杂的其余人家给整治了。
只要是有心人,都知道太子的打算——他要将那些势力错综复杂,难以撼动的世家王爵,全都拆散了,让元姓屹立不倒。
水穆这世子位,靠着水老太妃还活着,靠着他在京城里钻营,才岌岌可危的才维持到今天。但炎修羽今日在朝堂上的话,戳破了他一直艰难撑起的肥皂泡。
很多在朝中经历了不少风雨的大臣们偷眼看去,太子坐在高位上,面上隐隐透露出欢欣。他们知道,今天的朝会,怕是要维持很久很久才会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