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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尚先生一曲,确实让晚学感触彼深!良马就算得伯乐的知遇,却还更需要适合他的主人呢。主人如果不懂得爱惜,只将它用于拉柴禾杂物等役驽上,又或者过于爱惜,将它终日困于马廊之内任人参观,不懂得将它放在合适的地方发挥所长,那对千里马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老骥伏枥,尚且志在千里①,想必它也会觉得郁闷难舒,雄蹄不展,所才会弃了主人而去。
凤凰振翅千里发光,是世间上最骄傲高贵的圣灵,宁愿饿死也不会为那些精美的谷食而留下合污于一群野鸭游雁中,所以才毫不留恋的飞走了。这些都是圣人们向来所殷盼的高贵品德。公尚先生刚才一曲不仅琴技高超,更是深蕴着学问和做人的道理,教后辈晚学获益良多。”
受不了白衣公子面上露显出的那一抹讥讽,吕纬纬心头微起气。这番解给你听一听,容不得你轻视我年幼。
公尚谦与白衣公子面面相觑,心里吃惊非常,都想不到这少年人果真有这番惊人见解。
公尚谦更是欢喜:“吕公子真乃公尚知音。”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拉着她:“哈哈,想不到我一心前往濮阳以求同道同好,却能在这里遇上位小知已。”
白衣公子面色有几分阴沉,只是瞬忽间又是回复其温文尔雅的和煦,他半眯了眯眼,嘴角依然浮着一抹微弯的弧线,似笑非笑,这种姿态最是令人猜测。
他淡淡的开了口:“吕公子大才啊,小小年纪有这深刻体会,佩服,佩服。”他嘴上说着佩服,可语气平扁干巴,让人感觉言不由衷。
“却不知吕公子是如何得知这伏枥老骥的千里之志?”
吕纬纬面一红,想起这句成词乃是出自于东汉未年(三国)的曹操。他在率军先后消灭董卓、黄巾军、吕布、袁术、袁绍、刘表等地方势力,控制北方领土。再以五十三岁高龄操亲率大军彻底征服20万乌桓人,凯旋后作《步出夏门行》:“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战国人离那时代还远着很,那曾听说过什么老骥伏枥的话,这下可糟糕,真是说漏嘴了。
赶紧解释道:“我家里曾经有养过一些马,有一匹是从军中退下来的老马了,在战场上飞奔见惯了刀剑雨箭,在回到咱们家中那平静的小廊坊里,终日做些磨浆拉粮的平静粗壮工作以度晚年。有一次拉着车薪经过城门,看到一匹年青的小马飞奔向前,于是长啸一声,也扬蹄立足就走跟了上去,一时竟没想到这车绳子业已套住了它。走了几步后受了驾车人的鞭子,这才无奈的悲叹一声,眼里流露出羡慕自伤的神情。我想,它多半是怀念当年奔走沙场时的情形吧。”
公尚谦赞道:“公子仁慈啊。有一颗安静祥宁之心,否则又怎么听得懂我和公子胜的琴声呢,这乐曲多少大人都体会不得,却是教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听出来了。”
“承公子谬赞了,后学年幼那懂得什么,只听得这琴声好听,不由得一时孟浪起来,冲撞了两位雅兴实在该罪。”吕纬纬惶惶的行礼赔罪。
公尚谦不以为然的摆手:“吕公子何必自责多礼,知音难遇,既得公子聆亲,公尚谦何幸有之。”顿了顿,他又哈哈一笑:“公子胜琴技远于公尚,在下是甘拜下风了。这多日来更承公子厚爱,只可惜愧对了”
白衣公子点了点头,微笑道:“公尚先生既已定了志向,赵某又怎么会强人所难,这是我赵国无此福气罢了。公尚先生才技超群,赵某向来深敬得很,既得这三日相处之机,也是我赵胜的福分了。”
公尚谦谦让了几句,又问:“吕公子你这是要赶往哪处?若是回濮阳,那正好与在下同路了。”
“我这也是第一次随父亲出行,昨日才出的发,正打算前去韩国,桂陵只是稍作竭脚,马上又是起程了。”顿了一下,又说道:“公尚先生要去濮阳吗?不知待要停留多久?舍下有几处空闲的住处,若不嫌还请到陋室作客。”
公尚谦笑道:“在下远在鲁国便是听说濮阳吕公子为人最拓落大方,善结各方朋友,今日一见果然如是。可惜某与公子错期了,你这一去韩国只怕最少也得一个来月光景才回得了,介时公尚若还能有缘留在濮阳,必将亲自拜会公子。”
吕纬纬见这公尚谦情性直爽干脆,也打心眼里透着喜欢。于是握着他的手道:“布纬平生之志乃游历华夏各处山水,遍尝地方人情风味,若有机缘到得鲁国,必也将去拜会先生。”
正是说着话,街上飞奔过来数十匹健马,马上之人个个都健硕骠悍,虎形蜂腰,浑身黑衣。公尚瞥了一眼,对白衣公子笑道:“你的人寻来了。看来,你便又是要过得不自在了。”
话才落下,马上的人已是滚落马鞍,稳稳上前几步,一齐参下:“属下等参见上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