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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纬能猜揣出平原君目前所面临的难题,却不敢说出来——那怕是隐约的透露出半点儿暗示也不敢。()
曾经有过这样的实例子。
齐国的权臣田成子势力很大,暗中有了谋朝篡位之心,一天,他与另一位大臣隰斯弥一起登山赏景。站在都城临淄外的一座小山上,田成子举目四望,见其他三面都一望无际,无遮无蔽,唯独南面树荫如盖,而这些树的所在地正是隰斯弥的府第。田成子望着那片树林,若有所思,却没有说一句话。隰斯弥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回到家后,隰斯弥召来人把树木砍去。刚砍了几斧头,又急忙制止了。夫人觉得奇怪,便问道:“大人你刚才还急急忙忙地要找人伐树,现在却又不让砍了。这是什么原因呢?”
隰斯弥答道:“古人说:知渊中之鱼者不祥。田成子正积极准备向国君发难,想要取代齐王。我现在砍了树木,就表示我注意到了田成子的神情举动,连这样微小的变化都能看在眼里,那么他就会疑心我明白了他的心事。这对我来说是危险的。不砍树,一定不会有罪的,但是,知道了别人内心没有说出来的话,那些就是大罪啊!所以我决定不让人伐树了。”
眼前的平原君,正如史书所述的礼贤下仕、广量大度的贤臣。但史书就算再真实,所触及的也只是表象。一个人的真实内在、心理,岂能是一个普通的史官能看得透的?
尤其是位高贵重的王室族裔。
赵王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已令吕布纬不寒而栗——她实在不敢也不愿趟这滩政治污水。
平原君又继续问了几个问题,都是与商业经营上有关,后来话题渐渐有些偏移到商业政策上,询问起哪些条款对商业有利,哪些条款有损害。
吕布纬初时还有些谨慎不敢发表过多意见,后来一想,商业环境若然能得到改善,不仅对赵国,对各商家和自己也大是有好处。况且自然作为商人,对自己熟知的行业环境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五的,反倒更容易令平原君有想法。
于是便提了几点,主要集中在城关税收过重的问题上。
那会每个国家的税收政策都不一样,城市与城市之间的差别也很大。但几无例外相同的一点是:每个城市——只要有带货物进城,就必然征税(有的还收人头税——意思是就算你两手空空的进城,也得交税——买票进城哈)有更甚者,还实行了双向收费——意思我管你进出城的,都得交费!(嗯,是不是觉有四个字很熟悉?乜乜穴一句:中国电信的领导,真是位熟读史书善以为用的好同学呀)
当时的邯郸是四汇凑幅之地,不仅城门税收采用了双向式(只对带货物的商家,不对个人),在市场税收、城市管理等各项税种也是很多很繁琐的。
吕布纬提出减免部分重复税收的建议,表面上年似国家税收少了,但能吸引更多商人进来贸易,制造繁荣市场,亦利于人民就业。
商人多了,生意交易也多了起来,其先少收的部分税金相应地也就补了回来。
实乃一举两得,利民利国之事。
平原君听了,点头赞可,说道:“你说得有道理,这事可提交上朝堂议会。”说着唤了一名舍吏进来,要他记录下吕布纬所说的。
两人就这话题接着继续讨论了一会,平原君补充了几点中肯的意见,让舍吏修改书辞,届时好召集臣子一起议奏。(平原君在政治上并不强势独断,还比较民主,愿意听取各方意见。)
不知不觉,月已中天。
公子胜为国事不知疲累,兴致勃勃。吕布纬一说起生意经来也滔滔不绝。两人说话投机,谈兴俞浓,之前各自顾着身份利益的拘束慎谨也不禁丢去,渐渐的放开来了。
家臣下人自不敢相扰,眼看夜深,管家细心妥贴地命人奉上精美茶点,新茶换了一盏又一盏。
吕布纬正自有些口干,见下人沏上来的茶水细烟袅袅,清香扑鼻,于是欣然接了过来。
正要喝下去,却见那茶色清碧,碗中浮着几片细长的叶子和一朵淡淡小菊。一时呆了呆,神情显得有些顿滞。
“怎么了?”公子胜见她脸略异样,不由奇怪。
“哦。”她回过神来,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我见这茶色清美,茶水中放进花朵儿倒是挺有意思的。”
公子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碗茶,也笑了。
“倒是确实是用心的。”
奉茶的吏奴哈腰回道:“是九夫人配下的茶方。大人公务劳繁,小菊伴茶正好清脑提神。”
公子胜神情微一动,复而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