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庆本来缩在一角,暗地留心各人的言语、神情,忖道:“若真有人要叛乱,罗大牛是个浑人,多半没份——而且他就算有份也影响不了什么!”看看池不定、李椰壳、曹固安,心道:“若是他们三个联手,那许栋只怕就要不妙了!”又看看周秃子,忽然想:“周秃子会不会有份呢?嗯,他们直等到周秃子回来这天才动手,这里面恐怕大有文章!若是连周秃子也参加了,那许栋怕就大势去矣!”
忽然徐鹰喝道:“愣什么!还不斟酒!”
东门庆被徐鹰一说,心中一跳:“难道他也有份?要是这样,那许栋就完了!”一咬牙,硬着头皮,拿了酒上去,给几个首脑斟满了。
总管周秃子举起杯子说:“来来来,我们祝寨主早日一统南澳!”
财副李椰壳说:“什么一统南澳!是一统南洋!”
罗大牛也跟着李椰壳叫道:“对啊,一统南洋,一统南洋!”
徐鹰道:“别多说了!大家干!”
几个头领的手都高高举起,然后周秃子、池不定、曹固安、罗大牛就都往口里倒,李椰壳慢条斯理地吸,徐鹰用一只手掩住嘴让人看不到他的动作。东门庆见他们竟然都喝了大感奇怪,这时他站在许栋与李椰壳之间,一瞥眼见李椰壳虽然把酒喝了,但喉结动也不动,心道:“他可能没咽下去!”眼角一转,见许栋将酒杯放到嘴唇后就不动了,东门庆心中大惊:“他知道!”又想:“不对!不对!叛乱的人要是真有把握,何必下毒!”
许栋的手在唇边顿住、东门庆脑中念头狂转都只是一刹那的事情,在这一刹那间楼舱顶部的时间似乎都凝结了,仿佛要等到许栋将酒喝了才重新开始转动,但忽然间东门庆大叫一声:“酒有古怪!别喝!”就往许栋那里扑了过去,将他手里的酒打翻在地。由于扑得太猛,自己一个踉跄也摔倒在地。
楼舱顶上当即就乱了,十六个头目有十二个同时摸出了兵器,其中四个被另外八个用短刀匕首架住了,还有包括水蛇蔡在内的四个则被突变吓得不知所措。
池不定哇一声将酒吐了出来,周秃子、李椰壳和曹固安也都在抠喉咙,罗大牛反应最慢,但怔了一下也赶紧学着抠喉咙,徐鹰手颤了颤,也赶紧将酒喝下再吐出来,但脖子上一凉,已被两把刀架住了。
许栋哼了一声,一脚踩住了东门庆的头问:“谁主使你的?”
东门庆脖子被踩住了不能动,眼睛左转右转,也只能看见池不定和曹固安,心道:“这会若把所有可能干涉到的人都指认出来,这船队非大乱不可!许栋为了稳住局面,也容不得我活下去!”便指着徐鹰说:“他!”
许栋冷笑道:“他怎么指示得动你?”
东门庆道:“我还欠他两头猪的钱,他说我帮他干了这件事就放过我!”
许栋怒道:“所以你就帮他下毒!”
“不是!”东门庆叫道:“他是说有一瓶好酒要借我献给寨主,因为他要讨好寨主!我是刚刚忽然看见他拿着杯子不喝,再想起他平日对寨主的不敬,这才想起这酒可能有古怪!若早知道他下毒,我是说什么也不敢把酒呈上来的!”
许栋哼了一声,脚上劲力稍松,又问:“还有没有其他人没?”
东门庆这时稍稍能转头了,看看沉吟不语的李椰壳,说道:“没有了!”
池不定一听就跳了起来,指着徐鹰和那几个被刀架住的头目叫道:“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要把我们几个一起毒死?你们,你们可真毒啊!大家做兄弟这么久,就算没个手足情至少也有点香火情!你们居然这么狠心!哼!别说你们在寨主面前耍这点小聪明根本没用,就算给你们在这里得逞,你以为兄弟们能放过你们吗?”
徐鹰动弹不得,却忍不住怒道:“你撇什么清!你也有份!”挣扎着要跳起来,脖子上也多了两把刀。
池不定一听,气得大叫:“你不要乱攀!回头是不是要说连周总管、李财副、曹司库他们也有份?”
“没错!”徐鹰大叫起来:“他们当然有份!”
周秃子一听赶紧叫屈:“寨主,你可千万别信他!他只是临死要拖多几个黄泉路上有伴。”
李椰壳也说:“没错,我们要是有份,哪里还会喝这毒酒!哎哟,我肚子,糟糕,只怕是刚才没吐干净!”说着又抠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