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车里,才算真正身心安定。探出头从车窗外望一眼身后车如流水马如龙——运载的皆是我随带的箱柜。这三年来,伯父留心送来,流水样流进豫州行宫我的琼花殿的奇珍异宝确实多了些。加之父王三不五时谴人送来的“惊喜”,琼花殿真正整个被堆满了。司马泯风为此火冒三丈倒也在情理之中。
身边是四位侍女。是少不了人服侍的,我一个侍女也没带着,也是晓得千金带的多的缘故。千金的善手佛心,我是晓得的。然而此刻却不愿身边有人服侍。想着法不为人疑心地谴退她们,竟至昏睡起来。正与周公会晤,似有熟悉的声音在唤我,“郡主,郡主……”
睁开眼,所见一片漆黑,马车在又摇晃了一下后停了,显然是因为已到傍晚,司马泯风停了行军,打算在附近歇息。
可哪有什么人?除却睡意正酣连点灯都不晓得的四位侍女。正以为是幻觉,从枕下的匣子里翻夜明珠,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郡主……”
听清了,发声处是微掀起一角的车窗。
一双星眼在车窗外眨呀眨。
那不是星星在眨眼睛。是阿穗!
原来是阿穗时过三年,黑得跟煤炭似的,脸庞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阿穗!”情不自禁地唤了出来。
“嘘——”阿穗示意我噤声。
哪里噤得了声?看一眼睡着的四位侍女,匆忙拖阿穗从车窗外进来,诧异道:“哎,你是去‘服侍’父王,又不是上战场,怎么晒成了这样?”
同时心下大喜,要做之事本就觉欠缺帮手,阿穗到了,天助佑我!问了出来,“你怎么到了?”
“不是要回长安了么?”阿穗道:“王爷让我过来服侍郡主。”整理着左右发髻上垂下的两条小辫,刚才从车窗爬进来弄乱了。阿穗是很注重个人形象的。
看顾阿穗,装扮依旧一副少女模样,连形态也没有半分人妇的旖旎,我大是怜惜……时过三年,阿穗在父王身边,竟是连名分也没有!
在我赵王府,一家之主的父王是掌握绝对权威的。何况父王乃皇家甲胄,金尊玉贵。母妃因为乃侍女出身,身份卑微,对父王向来恭顺谦卑。甚至谦卑得有些……过于。连千金,亦不仅将父王当作父亲来敬爱,更将父王当作王爷来敬畏。我不过因着父王着意娇宠,才在父王面前娇纵无法了些。然而饶是如此,父王当初索要阿穗,我虽拒绝,在他一再坚持下,我还是将阿穗给予了他。早知道,就不该松口将阿穗给他!以他对我纵爱,只我强力坚持,再是青睐阿穗,多半还是肯放手的!
然而今昔阿穗已在父王身边三年,事已至此,我还能说什么呢!除了义愤填膺努力弥补外,还能说什么呢!“阿穗,回长安后,我一定要父王允你一个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