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和城府以前往往是那些行将就木,大半个身子都躺进棺材的老家伙的专利,而现在走在街上屁大的孩子都是整天低压着整个脸庞,装点城府,玩点深深,说是忧郁,其实是生怕别人认为自己肤浅,而在那一张张故作麻木的脸庞下却是一颗战抖的年轻的心。
陈胜的一生算是洪烈一场的,前半辈子扛过枪,从越南丛林里完整的走出来的尖刀排战士是值得每一个中国人赞扬的。后半辈子玩的是抢,贫穷的国度里那点微薄的津贴根本不能要活一家老小,除了杀人什么也不会。为了吃,也为了那卑微的自尊所以他只能走上这条所谓的不归路。
从战场上下来的他顺顺利利的干过无数次买卖,但是今天看着远处靠着芭蕉树深沉睡去的半大孩子,他却迟迟的不敢上前。细雨芭蕉下,彻底的安静让他有些烦躁,这种只有在老家伙身上看到的宁静让他嫉妒有些喜爱,丛林里练就的野兽般的直觉让他很清晰地知道眼前看似无害的家伙绝对不是那些故作深沉装城府的孩子,虽然那一袭纯黑色的中山装直白的告诉每一个看见的人这是一个装的孩子。
用陈胜的话说,他这辈子绝对不是一个心肠软的人,不说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单单是这些年来杀人越货的事就没有少干,但是今天看着远处那个孤独沉睡的孩子,一股怜惜却突兀的冒了出来,他想到了在边境线上看到的那些没有家的孩子。
老实说,他很喜欢这个深沉安静的半大孩子,比起身边这个早就不耐烦的兔崽子,优秀的太多太多,有这样的一个儿子不知道有多省心啊。但是这一切的想法并不妨碍他提着片刀猫着身子靠近芭蕉树。想法是回事,现实是另一回事。就像是你的想法是天上掉馅饼,而现实是你要么仰起头等着天上掉下鸟屎砸在你脸上,要么就低下头来,扛起锄头挑起扁担。
虽然对于自己的身手有着绝对的自信,但是挥之不去的直觉告诉他危险。猫着身子前进到离芭蕉树五米开外,收起心里最后一丝柔弱,从腿上拔出片刀,紧紧握在手里,有力的腿部狠狠蹬地,接着反弹的力量身体轰然出击,犹如离弦之箭,而箭尖是闪露寒芒的刀尖。直指熟睡的林若尘。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对战时任何一丝怜悯和软弱都会让你的在下一秒享受到敌人的刀锋。身后的陈转着实不爽芭蕉树下的家伙,那一骨子山岳般的宁静他只能仰望,在这家伙面前,陈转感觉很是卑微,这种卑微就像儿时人家拿着大白兔说太甜,而他好不容易的拿到一粒花生,却被母亲抢下来说是来年的种子。所以他很讨厌这种卑微,那些装的家伙都该死!!
看着他老子的悍然一击,心里震撼的同时无比的羡慕,他几乎可以看到下一秒刀锋刺穿那个装的家伙的胸膛。叫你高傲,叫你尊贵,叫你装,在老子面前,不是一样卑微的死去!
但是下一秒的剧本不是这样写的,他看到那个让他极度不爽的猎物瞬间变成了等待猎物多时的猎人,柔弱的秋蝉瞬间变成了嗜血的黄雀,起身,夺刀,挥手。接着他心目中无比高大的父亲就像是飘落的树叶般轻轻的倒下,脖子上一线红丝诡异而凄美。“爸!!!!!!!!”叫唤着倒下的父亲,声音诚挚沙哑,撕心裂肺。
陈胜倒下瞬间无比的后悔,后悔自己没有相信救过自己多次性命的直觉,也后悔着为什么不老老实实的扛着锄头,他也听到了儿子的呼喊,此刻他好像回头看看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给他说一句:“孩子,做个好人。”但是不断翻涌的血液让他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睁着铜铃般的眼睛永远倒下。
看了看脚下的尸体,前世今生第一次杀人林若尘的脸上却是古井不波,做坏事就得有被惩罚的觉悟!没有去管面前大哭的陈转,缓缓的回到芭蕉树下,眯着眼,似思考,似回忆般静静站立。许久之后,缓缓说道:“带着你父亲走,我不杀你,如果要报仇,等你!”不是不知道留着遗患无穷,也不是蔑视眼前的小子卷不起风浪,仅仅是陈转的呼喊让他想到家里的老头,他不忍再动手,心中没有杀意。况且……
举头看了看远方的树梢之上,嘴角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还稍许稚嫩的脸上泛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迷醉。“小子,但愿你不要有机会向我报仇。”
时间倒回到陈胜发动最后一击的时刻,林若尘瞬间睁开双眸,右手掌上噬魂一闪而逝,刚刚的睁眼瞬间居然让他看到远方树梢上闪动的两道黑影,今夜够精彩的。是蝉?螳螂?黄雀?也就是这瞬间的思绪让他收起噬魂,等待着一心想要做黄雀的家伙。
树梢之上,两个男人躲在树冠之中相对无言,但是如果会唇语的人知道两人一直没有停止过交谈。
“子鼠,这出戏怎么样?”其中高大男人对着身材相对弱小的同伴道。
“怎么,午马,想带回训练营?不过这小子的作风似乎不适合你,速度到是不错,不过他早就发现了那对父子,大可以正面绞杀,偏偏扮猪吃虎,示之以弱,再一击必杀,这性格到像是巳蛇那家伙。”矮小些的男人双目微虚,真有鼠目的感觉。
“说得不错,不过你什么时候又正面绞杀过敌人,这样的苗子我就不相信你不见猎心喜?说好,甭跟我抢!”想起这期训练营里的那些家伙,午马愈加觉得眼前穿中山装的孩子是那么的可爱,就算不和自己风格却也将就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