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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恶梦不停袭来,心中甚为不安,白天里虽晓得已离开岳州,但恐惧感仍如影随形,完全没有半点放松,反而是强作欢颜,作戏掩饰,半点不敢在席家人面前露出破绽来,甚为劳累。待文箐回到船室里,头便晕晕沉沉的,昏昏欲睡。
文简与席家兄妹俩玩耍后虽然还有些兴奋劲头,但见姐姐似是极其疲惫,说得几句没听到姐姐回音,起身看她时,已是睡着了,便也只得同姐姐一起躺下来。等到他再次醒来时,却是听得姐姐在哭泣,一时紧张,便推了一推,发现姐姐并未醒,想来又是作恶梦了。他也独个儿坐起,发呆。听姐姐梦里哭,自己也想哭,看着席妹妹身边有爹疼家里还有娘爱,便更是想爹,想母亲,想姨娘……
文箐醒过来时,一时还没明白是船上,等她意识到并不是在家里时,却猛然地发现身边文简不见了,以为梦里发生的事成真了,一下子便紧张得差点儿叫起来,一骨碌就翻起来。待穿好靴子,转头见到被子时,才想起来是在船上,文简必然是去找席家的兄妹了,方才长长地舒口气,摸着狂跳不已的胸口,整整衫子与发髻,平复情绪。
刚一开门,却发现船上有人在走动,听言语,似是说某个地方到了,今晚在这里停泊歇息,相约上岸去看看。文箐回头看看酒,本来想这一路上乘船,拿这个送于船家伙计,以便得到照顾的,可惜这船只到武昌,这酒又碍事,自己也挑不得,不如就近卖了?
她这厢正寻思着,便听得文简在门外直叫“哥哥”,再次打开门,见席韧牵了文简的手笑盈盈地问道:“小庆兄弟,船上也够闷的,已到得柳山镇了,前面就是有名的赤壁所在。我爹道:咱们晚上在镇上用饭,不如一道上岸去瞧瞧?”
文箐点点头道:“好待我取点儿物事。”转身把包裹里的小布包背上,塞了几个柑子进去,又抱了两坛酒出来。
席韧借状,忙去帮着提了一坛,问道:“庆兄弟,这又是何打算?”
文箐狡黠地笑道:“这个,天机不可泄露也。”
席员外已在船头等着,奶娘抱了席柔正在劝解着,原来是她闹着非要上岸玩,见周家兄弟还未到,便等得有些着急。
席员外见文箐同抱了两坛子酒,便问道:“小哥这是?”
文箐脸色微赧,道:“我想这一路水程,这酒确实不合适。送于船家,他又怕伙计喝醉了误事,便想在这岸上卖了。先提上一小坛,去试试。”
席员外心里暗夸了一声,又有心考较一下他,便道:“可是船家有推荐你去何处卖?”
文箐低下头,摇了摇。心想这事还没谱,哪里能夸下海口,只能借机行事而已。
席员外心里便想,原来也是一时兴起而已。却见他把手里那坛酒递过来道:“我听席家哥哥道,员外这要上岸找酒家,不如把这坛拿去吃了。我只需一坛便足矣。”
席员外心想接了这酒,只怕自己要为他卖了那一担酒了,且已收了人家两坛酒与好些柑子,自是不同意再收下,道是帮忙是应该的。一番推脱后,最后文箐又找了托拒不得的借口,愣是逼着他收下了,心里不禁想道这周家小哥嘴实在是厉害之极。不妨这次就看他如何一个卖法?他要是个能干的,且走投亲戚没有着落的话,他日在自家手下,好好教导,倒是能给自己增一臂之力,日后也好相助于儿子。既有此心,便也着意安慰道:“无妨,这酒也独独邓大会做,必是好卖的。”
席韧这才明白过来他要提酒出来的缘故,心里有所感,也甚为关心,拉了他一旁问道:“庆兄弟可有想好如何个卖法了?在哪处卖?”
文箐看他态度很是诚恳,目光很是担心,便道:“我思来想去,除了用饭,这剩余时间也不多,又不识得这里人,不如找个酒家卖了去。”
席韧点点头,欣喜地道:“果然是好头脑,虽然如此,价格会低了些,但能一下子卖掉便也轻省些。如此一来,便是用饭卖酒两不误。你且勿忧心,我这便让我家雇工去打听。庆兄弟年纪这般小,却如此有济世头脑,实在令为兄甚为佩服。”
文箐见他说话有些文绉绉地,但性情上又有些爽快,且为人又热情,如此为自己着想,内心很是感动。后来又听得夸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口里只道“届时烦请席大哥多照顾一二”。
席员外已是听得,心里暗暗赞许。于是,便带了两个下人,连同自家儿女加奶娘,及周家两个小的,一行八人便上了岸。
柳山镇不大,但作为镇,规模也不小了。有好几间客栈酒楼,且生意看起来都不错。席韧冲文箐挤挤眉,道:“阿庆兄弟,这可是有名的地方。相当年,东坡居士一首《赤壁怀古》,从此,此地闻名。如今,无论是文人学子,还是莽夫壮汉,路过此地,不免都来此一游。这些人物,酒自然是遣怀之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