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了,兴许周末加更。()今日或周日。谢大家。
文箐看完,放下信来,垂泪,道:“嫣姐,我先时做错了一件事,害死一个我以为罪该万死的人……如今,心里时时不安……当日只持一念甚紧,浑然忘了其他。眼下,见得这信,旧事重提,我想,我这一辈子,手上都沾了血,洗脱不掉了……”她一边说,一边悔恨地抹着泪。
华嫣惊得忙放下手中衣衫,拉了文箐的手,紧张地问道:“怎么啦?到底发生何事了?你且同我讲讲?我便是帮不上忙,好歹也有个人同你分担些……”
文箐摇摇头,道:“表姐,自己酿的苦果,定是自己尝的。我先时以为,章三是害我姨娘的人,那日见着他,虽然听得他说原委,只奈何我彼时激动不已自是不怎么听信他的话,死死地想着逮了他好给我姨娘一份证词。没想到害了章三淹死……虽然他亦是有错,或许上了公堂亦可能杖责或流放,只是他却不该由我直接来……我那时只顾自己心里不安,便急急地离开。没想到,他家那几个孩子,也实是可怜得紧,如今,章三家的老母,便是当日……卖我姨娘的婆子,听说病重,命不长了……”
华嫣听得愣头愣脑,只知道表妹此时心里难过得很,自己却帮不上忙。她正寻思着如何宽解,却听得文箐抽泣过后,抹了泪,抬头对自己道:“表姐,你莫要学我。沈……那孩子,虽说是外头女人生的,千错万错都是那女人,而他,终归是一个孩子,自己被生出来也是命,并不是他非要到这世上来。请你看在三舅的份上,毕竟还有一半血缘,只是咱们莫要去下手害他。或是哪天无意中让他没了性命,只怕你便会同我一般,日夜难安,梦中尽是恶梦连连……”
华嫣听得心惊,道:“我,我……我虽想过他要是没了,兴许便好了……恨不得时间回到他没进屋以前。可是,我,我真无谋他性命之意,华庭亦是这般……你,你……表妹你……”
文箐将手中的信递给华嫣,道:“你瞧了,自是明白些。”
华嫣看完,手亦有些发抖,道:“章三,这事,你未同我们讲起过啊?箐妹,章三的孩子的命,自己不好,怨不得人,你莫要想太多了……”
文箐脸上一笔泪从两颊流到下巴上,道:“章三他哥为了救我姨娘,死了;我姨娘欠他们章家一条命;只是他们卖了我姨娘,让我姨娘的清白无从洗清,我恨……我想澄清这事而已。我当日要逮他,真正是没想到要害他的命,结果他死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若是晓得这般,我当日定然不会悬赏捉他的……我后悔啊,表姐……”
华嫣抓住她的手,发现表妹死死地抓紧自己。“这是他们的命,怨不得你的。表妹,你莫要揽自个儿头上,要怪便怪她家祖母做了恶,便是行一两件善事也补不了的……”
文简醒来,在里屋叫“姐姐”。文箐醒过来神来,抹了泪,又用架子上的凉毛巾擦了一把脸,方才进到里屋去。
华嫣呆在外间,心里亦是不安,唯愿那孩子命长,莫要真这么没了……自己是不是也会同表妹一样,日后夜夜做恶梦,尖叫不已?越想,越是惶恐,后悔昨日未曾听表妹好好说那孩子的事……恨不得时间往回倒,弟弟一回来,自己便捉了他过来,同他讲莫要去找那孩子的麻烦……
阿惠捧出一个盒子来,问沈老太太道:“太太,这个,送于表小姐,她晓得贵重吗?”
老太太接了过去,摩娑了一阵,道:“没想到,竟然是送给了她。唉……送吧送吧,如今她这尊神不请自来,我却不得不厚礼相送。她爹虽没了,只是她那一大家子,毕竟现在有人在朝中为官,我们沈家日后还得仰仗。就算不为别的,只为了日后,她若进沈家门,华庭要是想靠着苏州沈家那边,我们自然要同她相处好一些……”
阿惠一愣,感慨道:“要说表小姐,出身在周家也是好福气,日后又能得了大爷家的长媳之位,到时咱们大少爷要是依这边来说,还得唤她一声‘大嫂呢’。”
沈老太太将盒子递回给阿惠,“先放柜子里吧。莫要打坏了。”
阿惠锁好柜门,转过身来道:“适才,表小姐还帮了我们一个大忙。那孩子的热退了一些,没有起初那般隔得老远就能感到火烫,居然也喂进了几勺米汤水。也亏得表小姐能想得出这些点子来……”
沈老太太鼻子哼了一声,道:“她倒是会卖乖。医生都来看过了,她再来捡这个便宜,让我们一家子殾以为是她的功劳。要我瞧,她不来还好,一来,我们家里没个安宁,事儿不断。你瞧,她不来前,我们这里住了小一年,哪里有这么多事?她来才几天,家里哪里有没出事的?”
于是从文箐半夜恶梦连累华嫣脚受作,到屠户持刀上门闹事,厨房着火,再到赵氏带了儿子来认亲,最后说到华庭打伤人……
阿惠听得,想了一下,道:“太太,你是说,表小姐这命相就生来不安宁的?”
沈老太太盯着神龛道:“怕是前世造的孽……你瞧她家先是你姑爷爹丢官,然后姐弟被拐姑爷病死,祖父突然去世,你姑奶奶好端端的亦没了,再有族伯被杀,姨娘自尽……哪一桩说来不晦气。若不是他们姐弟的命,又能怨谁?才来我们家几天,亦是闹得乌烟幛气的……快走,快走,这瘟神我们可是惹不起……”
说得阿惠浑身有些发冷,只觉哪处似乎被鬼神盯上似的。抖索道:“这,咱们家,厨房起火,不还是她灭的吗?”
沈老太太瞟阿惠一眼,面色不豫,道:“她灭的?我们俱在院里,她怎么不喊将一声?却把自个弄伤,我们欠她人情……我瞧着,这人太有心计,同她姆妈当年一个模样,当年啦……”沈老太太心结难解,听得门外似乎有动静,便收了声。
来的人,正是文箐同文简,是向沈老太太辞行的。
沈老太太面上带些笑,道:“箐儿这是来辞行的?你才来这么些日子,外祖母可真舍不得你们啦。只是,你们毕竟是周家的人,你四叔既然来了,我们于情于理都不好再强留。日后可是要多来看望外祖母同你舅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