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他们收到了订礼,严梅很快就来了,看到郯彬画卷,她目光深沉接过画的同时仔细打量了他一眼。一向被她认定嫁不出去的男子,怎么会收到桑琼的订礼。
“这个就是学生收的聘礼。”丹鹃拿过郯彬手上的画,小心在桌上展开。
“就一幅破画,没什么好看的……”不屑地哼了一声,郯彬冷淡地白了严梅一眼,这个人跟城里的人都一样觉得他不会有人要。
不理会他的话,严梅看着上面的题字,不禁黯然神伤,“六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
这是小姐悼念亡夫的词,老妇曾听她念过,是某夜她梦到亡夫而写的。纵使深情似海,却再难相见,实乃人世一大惨事。若是她真拿此画为聘,许是真有心要娶公子。”
丹鹃询问地目光看向晓萝,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这副画还有这层意思。这个时候自然不能说画是她硬拿来的,“当然,是在下亲自经手的,怎么会有假。”
世上还有如此痴情的女子,郯彬暗想,不能把词跟桑琼的模样叠加在一起。笑呵呵的老色女哪里像珍爱亡夫的人,他恨恨地嘟嘴,心下想若能被这样一个人爱着,就算死也无憾了。
“如果真是如此,这门亲事就算定下了。”严梅沉声道,细细品味画中的意境,这般痴狂岂是她人能溶入画中的。
“什么定了了,我又没说要嫁。”郯彬不满地收起画,使劲握在手中,“改天,我就把画还她去。”
“彬儿……”晓杉嗔怪了一声,见他不理也只能作罢。不好意思地朝严梅笑了笑,他欠身说,“恩师别跟他计较,他还是个孩子。”
“你们呀。”严梅一甩袖子,“要是你们不要想这门亲事,还是快些退了的好。彬儿他跟佟小姐……不合适。”
是配不上吧,晓杉心下委屈,他的儿子真有这么差吗,不就脾气大了一点,但也没大过他呀。想到严梅的态度,他目光一亮,恭敬地说:“是,我们会问准彬儿和佟小姐的意思,若不行这门亲事就作罢。恩师是不是与佟小姐是故交,可知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严梅迟疑了一下,并不否认,淡淡答道:“她应该喜欢极温顺的男子。”
温顺?屋中的人怀疑的目光一齐飘向郯彬,他跟温顺一点也搭不上边。
郯彬脸色一沉,“看什么,她喜欢什么跟我不相干。”他才不会为了那个老色女改脾气。
“你们看看……”失望地指着郯彬,严梅叹气地看向晓杉和丹鹃,“这就是你们教的好儿子呀。”
知道他恼了,丹鹃连忙上门赔礼,严梅冷淡地教训了几句便离开了。难道桑琼真要娶这样的男子,她不确定那幅画真如丹鹃所说是聘礼,决定拜访佟家。就算桑琼真的要续弦,严梅也不觉得桑琼会把那幅画拿出来。
两人本是故交,却从不在外面相认,严梅也不曾登门拜访,有时,桑琼会趁夜深人静到严宅跟她叙旧。严梅怕有人看到,会特别摒退下人,连她家中的夫君也不知道来的人是谁。她表明身份后,小葵问了桑琼的意思才让她进来。
“严老这次来是为了订礼的事?”桑琼苦笑地问。
“你真的送那副画当订礼吗?”严梅不禁吃惊,“你想纳夏郯彬?”
“这岂是我想就能决定的。”摆出无辜的脸,桑琼一甩刘海,“算了,他们说是订礼就是订礼,说成亲就成亲吧。”
“若你不愿,老妇会帮你去说。”听说她话里的意思,严老正色道。
“要是他们一定要我娶,我一介平民又有什么办法。郯彬也好,谁也好,对我来说都一样。严老不必担心了,倒是你和我的关系,会不会让人怀疑?”
“她们只知你我是故交。”。
“现在外面都知道我的长相,若再闹出什么动静,又扯上你,岂不惹人生猜疑”她地喝了一口茶,轻叹道:“总是搬家也麻烦。婚事就顺其自然吧。不过,要请你做个见证,要是哪天夏郯彬有了喜欢的女子,我会给他休书让他自由。那时,严老一定要对他未来的妻主说明。”
严梅一惊,“你没打算……”
“不是没打算,是做不到。”她懒懒地盯着杯中的茶。心已经冷了,她的爱早就随着夫君埋葬,爱上别人跟别人在一起,她做不到。
“是。”不敢多问,严梅端起一边烫手的茶,像是不经意地提起,“小姐,可曾后悔过?”
抬眼望了她一眼,桑琼漆黑的眸中清冷一片,“若不是我任性,没有考虑周全,他的身体就不会有损伤。我怎么能不后悔。纵然当初什么也不做也可以身陷险境,却总好过天人相隔。想归想,我知道世事无常,不是我能掌握的。”
不忍看她的模样,严梅转头放下茶杯,小声道:“若他生下的是女儿就好了。”
“是呀,这样我便心无挂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