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暮,天边一轮明月缓缓升起,夜凉如水,街上已少有行人走动,晚风阵阵带来些许凉意。
唇上仿佛还遗留着唐彩玉独有的馨香,罗凡淡淡一笑,将一切顾虑都抛诸脑后,明天是怎样,也唯有一步一步走出来才知道。
出了城门,沿着小路走上一会有座寺庙,因地处偏僻,渐渐地,来这里烧香拜佛的人便越来越少,时间一长就成了一座弃庙。
此处鲜有人来,偏偏罗凡四处游荡,经常在此过夜,对这条曲折小径也熟悉的很。借着月光,勉强才能看得清地上一草一木,倒是罗凡轻车熟路,步子极快。
庙门虚掩着,“吱呀”一声,毫不费力便推开了,罗凡不由一楞,只见杂乱的地上端坐着一个青衣男子,面容刚毅,但脸色有些发白,嘴角处溢着几丝干涸的血迹,他两手合一收于腹部,青红两道光芒围着身子,不停地上下流动,像是在运功疗伤。
罗凡也明白这种关头极为险峻,稍一惊扰到对方,便可能岔了气,有性命之虞。他小心翼翼地寻了处干净的地方,躺下,至始至终都不曾发出太大的声响。
直过了许久,才见那青红两色光芒渐渐黯下来,最后消散。再观那男子的面容,也已恢复了几分红润。其实早在罗凡靠近这弃庙时,他便已发觉,只是那时运气到重要关头,岂是说停便能停的?他抬起头,眼神平静却有说不出的威严,淡淡道:“小子,这大半夜的,不回家歇息,来这荒郊野岭作甚?”
罗凡刚有几分睡意便被吵醒,着实有些恼火,不悦道:“没看到我在睡觉么?”
“要睡觉去别处,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那中年男子语气突然强盛,喝道。
若是碰着个胆气差些的,被喝上一声也就走了。偏偏罗凡也是激不得的性子,再加上这几年游荡,痞性增长了不少,他听完这话,恼怒不已,“笑话,你来得为何我来不得?莫不成这破庙还刻上你名字了不成?今夜小爷我偏偏睡在这,看你拿我怎样!”他说着,又正了正身子,好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
中年男子气得反而笑了,刚要开口,脸色却是忽地一变,随后朗声道:“几个老杂毛,来了便来了,何必躲躲藏藏?偌大一玉秋门,怎就出了你们这等货色。”
罗凡听着云里雾里,这破庙内再无第三人,自己怎地就成老杂毛了?听他语气,却不像是对自己说的。
却听弃庙外传来几道笑声,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像是就在身边响起一样,“既然段兄想见,那贫道等便如你所愿,现身便是,哈哈!”此言刚落,庙门数丈外,已多出几道人影,五男一女,皆是道家打扮。
“呸,我段某人行走天陆百多年,挺直了腰杆,想你们作甚?哪像你们这般,尽是些阴不阴阳不阳,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那中年男子怒斥道。
这般**裸的羞辱,饶是脾气再好的人,怕是也要暴跳如雷了,更何况是这几位平日里高高在上,不曾受过半点气的玉秋七子?
当即叫一身材高大的道长打断,“段天崖,你这妖人,前些日子侥幸让你跑了,今日,定叫你插翅难飞。”让人诧异的是,这魁梧的道士声音十分细柔,细细听来,仿似咩咩绵羊音一般,若是女子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五大三粗强壮如牛的汉子发出,着实让人哭笑不得,想来,那段天崖一句“阴不阴阳不阳”说的便是他了。
岂料段天崖不屑一笑,毫无惧色,道:“莫要说的这般冠冕堂皇,你玉秋七子的为人,天陆有谁不知有谁不晓?今日老夫便坐在这,有什么招尽管使来,老夫一并接着便是。”
那绵羊音道长怒气冲冲,还要说些什么,却叫为首之人给打断,“滔珑,莫要动怒,中了这妖人的乱心诀。”
此言一出,那道长身旁的几人皆是大惊,急忙收拢心思,不敢再乱想什么了。
玉秋门,同时天陆正道三大派之一,早一辈的几位真人皆已退隐,如今是玉秋七子当家,这七人最为出名的便是瀚海澜天七绝阵,曾有人言,非大乘以下修为不破,可见其威力。
这七人,分别是孚剑真人,庭祁真人,滔珑真人,莫延真人,亭雪师太,浩旃真人以及破沐真人,其中那绵羊音道长,便是滔珑真人。
段天崖冷笑一声,眼睛微微眯起,似是极为不屑,“怎么,不见破沐到来?以你区区六人之力,妄想留住我段某?滑天下之大稽。”
“行不行,唯有试过才知,诸位师兄,莫要跟这贼人多废话了,险些又要中了他的诡计。”那亭雪师太说道。
孚剑真人点了点头,朝段天崖道:“段兄,此地太小,施展不开,三里外有处空地,我等去那交流如何?”
事已至此,再无退路可言,段天崖眼中精光更甚,“也好,让老夫好好领教你玉秋七子扬名天陆的瀚海澜天七绝阵法,哈哈哈!”言罢,他又回头看了罗凡一眼,道:“小子,你要在这歇息便歇息吧,莫要乱跑,当心丢了性命。”
话音刚落,便化作一道青光,窜出破庙,消失在天边。修为到了他们这等程度,便是一言九鼎,说一便是一,绝不会反悔什么,否则说将出去,应了约却不敢前去赴约,岂不要被世人笑掉大牙?所以即便段天崖此时有伤在身,也不得不前去应战了。
破庙向北行三里地,有一荒坟,由于太靠近深山老林,所以平日里总有些毒蛇猛兽出没。每到晚上,天色昏暗,再加上阴风阵阵,便有种说不出的阴森感觉,极其恐怖。
一棵枯死的老树旁,正倚着一青衣中年男子,一手执剑,微垂在身侧,静静地伫立,无一丝声响。黑暗中,唯有那青色仙剑闪耀的光芒最为耀眼,正是段天崖。
不远处,共有六道人影,法宝尽皆仙剑,只是光芒各异,或赤或黄或绿,十分夺人眼球。
天地间,连原本唧唧叫个不停的蚊虫蝇蚁,也仿佛闻到了这不寻常的味道,渐渐地不再鸣叫,鸦雀无声。
孚剑真人一声轻喝,疾行数步,撩起手中碧影仙剑,朝段天崖面门直刺而去。
后者身子微微一晃,已然避开,但不过这眨眼的功夫,另五人也已堪堪杀至,五口仙剑,角度不一,去向也各不相同,将段天崖可避之处尽皆封死。
“来的好!”段天崖轻喝一声,眼中战意更甚,高手寂寞,到了他们那等程度,想要找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好好比试一番,那是很不容易的。
他一抖手中墨月仙剑,手腕轻轻转动,将仙剑舞成一个圆,挥舞如风,只一个照面,便轻而易举地将五口仙剑带到一边,随后猛退数步,御起仙剑,便朝亭雪师太杀去。
这六人当中,唯独亭雪师太修为弱上一筹,最是好对付,所以,各个击破方是上上之选。倘若让他们联合在一块儿,便如同铁板一块,应对起来极为不易。
两百多年前,魔教内乱,分崩离析化作三派,便是如今西域赤霞派,鬼仙门以及碧烟门。如今的魔教,已名存实亡,但说起当年的辉煌,凡是上了年纪的,无人不竖指称赞。段天崖身为左护法,修为自是不用说,早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