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花语心绪起伏,独自立在院子里好一会。
这件事,无论她是做或是不做,不论她是推波助澜抑或是置之不理,她都是错的!她简直是错的离谱!
她爹今日一言,方才惊醒梦中人。
她爹说,“既是一家人,便该互相疼惜到骨子里去,便该打心底为了对方好……”
而自己呢?太过于纠结于过往她娘对自己的态度,因为她娘待自己不好,所以……只会冷眼旁观罢?
她爹批的对,她对她娘同样不好,冷漠而疏离,又哪里像个女儿的样子?她对这个家,更未打心眼里去喜欢,去爱护。
她……只是习惯了,去冷漠罢?
可她又何尝没有心结?因为这心结难解,她只有龟缩在自己的角落里,甚至对家人亦是竖起一道墙。
平日里看着她娘,不免觉着讨嫌。可是这会子,见她面色惨白躺在床上不醒人事,一颗心又免不了揪起。这母女再是不合,亦是连着心,为对方担忧,已是一种本能。
她终归是自己的娘啊!是那个生她养她,虽是嫌弃却未冻着她饿着她的亲娘……
何花语长叹了几声,耷拉着脑袋恹恹地推开房门。
何花馨垂首坐在床头,见小妹推门进来更是抽泣不止。
“好了,莫哭了。”何花语有些心烦,“事都出了,再哭亦是无用。”
“都怨我……”何花馨抽噎着道:“若不是为我的事,娘怎的会被气成这模样。那李娘子着实是太可恨了!”
“娘在李记受了什么气,除了娘,知道的人只有祖母了。”何花语皱紧眉头,道:“莫非被我料中了,李记那婆娘真是骗子?娘受不得被讹了三十二两银子倒还在其次,她之前一直那么盼着给大姐结门好亲事,如今希望落空,到嘴的鸭子转眼间飞了……”
“这事对娘来说,意义不仅仅是到嘴的鸭子……”何花馨耷拉着脑袋,话语里仍带着鼻音,“昨儿娘听到李娘子捎来的好消息,瞧她有多高兴呀……娘一直盼着女儿们攀个好人家,便是不想被人瞧轻,可……”
何花语叹息,“娘便是魔障了,何必要去与那些贵夫人们攀比?又何需旁人瞧得起自己?你自个瞧得起自个,便足矣。”
顿了顿,又道:“所谓无欲则无求,娘便是欲求太过于强烈,才会因此入了魔障。陆大夫说,此事是心结。若是心结不得解,这病亦是难好……”
“娘一倒下,咱家亦是要乱了……”何花馨抹着眼泪,“都怨我,太过无用!”
“大姐也无需自责。”何花语叹息,“但愿,经此一事,娘能看开些。”
“但愿娘真能看开……”
姐妹二人各怀心事,一时沉默不语。
许久,何花语忽然抬了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大姐,待你与杜家哪位少爷好事传来,娘的病定会好转罢?”
何花馨闻言,顾不得害羞,面色更是灰败,“娘这一倒下,没了个搭桥牵线的人,这事儿更是没戏。小妹,你说的对,咱该早断了这些不着实际的念想,倒也无事。一家人安安生生过日子,又有何不好……”
姐妹两一夜再无话,却也无好眠。
次日,何娘子被强灌了几剂药,神智已逐渐回复清明。
见她清醒过来,何家的人都略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