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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5月12日(2 / 2)

雪拉放弃按摩肩膀,在光的床上采跪座的姿势,然后用手掌轻轻拍了拍大腿,像是在招呼他过来。

「我帮你掏耳朵吧,快过来!快点嘛!」

「妳不会把我的耳朵里弄得都是血吧?」

光看着雨势渐歇的窗外叹了一口气。

「不会,你快过来!」

差不多该认真地请她走人了,这是光从刚才就想说的真心话。每当少年与人谈话时便会感觉非常疲累,因为他不习惯这种事,而且今天这个对手又特别顽强,疲累感更为加重。

这名身为天使的少女,不仅在光始终平静无波的心湖投下石头,甚至一没注意她还会跳入水中,开始以自由式、蛙式等等游起单人混合四式游泳。

少年不情不愿地对她开出条件。

「总之妳是治愈人类的天使对吧?而且还是超一流的。」

「是这样没错超一流!?再说一遍!这句话可以带给我明天的活力啊!」

「既然是超一流,那么要治愈我想必也很简单,应该是毫不费力吧。」

「那当然!」

天使自信满满地拍了拍她那略大的胸脯。

「那我们来比赛一下,如果妳帮我掏耳朵不能让我满足,那就换妳要乖乖听我的话,而我如果觉得舒服就毫不抵抗地大爆炸。」

「说得这么有自信好吗?神月光,就算对手只是小老鼠,百兽之王也是会使出全力的哦。」

只见治愈天使露出得意的笑容,然后不知从哪里拿出了耳扒,像转笔一样在手中转着。

「那就来比赛吧。」

十五分钟之后,天使雪拉哭着飞回天上。

当光躺在床上继续看漫画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现在房内一片宁静,刚才的天使袭击宛如没发生过似地。门铃在沉静气氛中响了一次后仍未止息,又响了第二次、第二次。由于光的母亲冒雨出外购物,当前只有光能去应门了。

他不悦地阖起看到一半的漫画,走出了房间。

如果是业务员或是推销订报的人,那么光直接开门应对会比隔着对讲机有效率多了,因为对方只要稍微瞄到光的眼神,就会随即道歉说「啊,对不起,打扰了。」然后离去。

他走下一楼,在玄关穿上凉鞋。平常来的如果是可疑人物,庭院的爱犬柴(一岁公柴犬)就会朝对方咆哮,这时可能是因为下雨而觉得麻烦,牠似乎也放弃了身为看门狗的职责。

光也没有透过门眼确认来者,直接将门打开。

「如果要推销请去别」

光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这么硬生生咽入喉咙。

眼前仰望着少年脸孔的人,是一名身穿雨衣还撑伞、采取万全遮雨措施的少女。她身材瘦小,看起来十分纤弱,和刚才的天使根本无法相比。

白皙的肌肤,就像是与活力或是血气无缘的人偶,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光就明白了她是从人类世界以外的地方来的。

「午安。」

少女向光打招呼,声音细微到几乎被雨声掩盖。

「午安,今天可真忙碌啊。」

听到光的自言自语,少女显得有些纳闷。

「不,没什么。妳有什么事?」

「依德尔,魔界来的恶魔。」

既然有天使存在,那么有一个恶魔从叫作魔界的地方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光心不在焉地如此想着。看来光对于这种超自然事物具有相当免疫力,再加上容易被牵着走的个性,他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位自称恶魔所说的话。

「我刚才是问妳有什么事不过妳是恶魔啊,看来不会有什么好事。」

身分不明的少女依德尔向前一步踏入了玄关。

依德尔对于光的白眼攻势也是无动于衷,毫不客气地走进屋内。

依德尔收起伞进入玄关并脱下了雨衣,雨衣底下是以黑色为主色的哥德萝莉服;她张开小嘴说道:

「你有很漂亮的灵魂,给我。」

再这样下去又会重蹈天使时的覆辙,要趁麻烦还没产生前先光立刻改变主意了。要是顺应情况发展的话,事情有时就会没完没了,这点光已经从刚才的事情得到教训了。

「给妳我会怎么样?」

「死?」

「为什么是疑问的语气啊。」

「ZZZzzz」

「不要突然睡着。」

「啊!刚才好像睡着了。」

「是睡着了。」

「没睡。」

「说那种一下就会被拆穿的谎也没意义吧?」

「那睡着了。」

「真不晓得妳这是诚实还是随便。」

「灵魂给我。」

「会死的话就不行,我拒绝。」

既然她是恶魔,那么很可能采取强制手段

「这样啊那算了。」

光闻言突然感到浑身无力,但是事情可还没结束。

少女将被雨淋湿的雨衣挂在门把上,没得到光的同意就进到客厅,咚咚咚地踩着楼梯爬上二楼,简直就像楼上有她的房间一样自然。

此时门外的唰唰雨声,听在独留于玄关的光耳里,似乎更加响亮了。

「要躲雨待在客厅就可以了吧」

光从楼下叫她,她也不理会,虽然从下方看得到她稍短的裙底风光,她却对光的目光毫不介意;另外,她的内裤与哥德萝莉服完全搭不起来,是印有小熊图案的那种可爱内裤。今天还真常处在这种角度,光活到目前为止,还是初次在一天之内看见两件不同的内裤。

「啊,熊(註:「惡魔(あくま)」在日文中跟「啊,熊(あ、くま)」是同樣的發音。)不会是来这套吧,真是的。」

光回到自己房间一看,她果然就在房内,而且还占据了他的床大刺刺地躺在上头,翻阅原本放在床上看到一半的漫画。

「妳在干嘛?」

哥德萝莉少女翻动漫画的手忽然停住,直勾勾地盯着光。

「没有续集吗?」

她好像很中意那本可说是少年圣经的漫画『传说的伐折罗』。少女看到光手指指向书架,平板且缺乏生气的脸似乎有些泛红。

「话说那是最新的一集,妳应该从第一集开始看比较好吧?」

「嗯。」

「不对,虽然我推荐了之后再说这个有点奇怪,但妳为什么要待在我房里啊?」

「因为你不给我灵魂。」

灵魂没得手就不会回去,恶魔像是无言地在强调这点。

「不能空着手回去,恶魔也有恶魔的难处啊。」

刚刚天使才来过,现在又来了个恶魔,而且两个都缠着光。看到恶魔在房间中悠闲地看着漫画这个状况让光不得不怀疑「自己说不定是在看漫画的途中打瞌睡,现在其实是在梦里」。

光轻捏了下脸颊,痛的感觉似乎还很正常,他确实有痛感,而且完全没有将从梦中醒来的迹象。

少女将最新一集丢在床上,从书架上拿了第一集,接着再度窝进光的被子里。

「雨停了妳就回去。」

听到光说的话,依德尔的目光从漫画封面移到少年脸上,然后她摇摇头拒绝了光的要求,并且说了个提案。

「给我茶温的。」

「现在快三点,也差不多是下午茶时间了,点心应该是放在柜子里啊!不对、不对,为什么我要照顾妳啊?」

虽然光只是在陈述正确的事实,没有要挖苦的意思,依德尔却是悲伤地凝视着少年。

光拿这类的人最没办法了,又不能像刚才对付雪拉那样用「来比赛!」解决。

「喝完就要回去喔?」

依德尔的头左右摇动,看来她茶虽然要喝,却是不打算回去。

「真是拿妳没办法,我也喝杯茶想想怎样才能让妳回去好了。」

光不情不愿地下楼,走进一楼的厨房。

他随便找了个马克杯,放进茶包再倒入热水。由于不知道要放多少糖,光于是随意丢了几颗方糖到放有茶包的马克杯内,他想找些能当茶点的东西而翻找着柜子,随即发现了圆形罐子装起的饼干,简直就像预知会有客人(?)来而事先准备好的一样。

少年把这些东西放在拖盘上,随后回到自己的房间。真希望她已经消失了可是他淡淡的期待却还是落空,恶魔依旧占据着他的床铺。

漫画已经被丢在一旁,恶魔少女如今像窗边的猫般蜷曲着身子熟睡。自己要求喝茶却是这样过分的回应,真不愧自称为恶魔啊。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光对此完全不感到生气。

「这么任性简直像只猫一样。」

光很喜欢动物,因为猫狗和人类不同,不会看到光的眼神就吓得逃跑,而天使与恶魔似乎也有这种倾向,发出熟睡深沉呼吸声的依德尔,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猫。

光将红茶与饼干放在桌上,正当他拿起看到一半的漫画,光的耳边瞬间响起「咻~~~~!」的破风声,他竖起耳朵想找出声音传来的方向,但尽管他转过头,发声源却依旧不变;不只如此,就算他摀起耳朵,声音还是直接在光的脑中回响着,就好像是戴了耳机的感觉。

(该不会是要爆炸了吧?)

刚刚天使所留下的诅咒(?)似乎当光因为天使以外的对象而觉得平和、或是有被治愈的感觉时也会产生效果。纵然只有一瞬间,但恶魔确实让光感到心情柔适,这是光的内心不得不承认的。

这时撕裂空气的声音忽然停止。

然后就在下一个瞬间

砰磅~~!!啪啦啪啦啪啦

蓝色的烟火在光的面前升起并绽放开来,却似乎没有要演变成火灾的迹象,感觉只是像在看立体影像一般。

「什么嘛,原来爆炸不会死人啊。」

尽管只有一瞬间,光对于摆出了抵挡爆炸姿势的自己感到丢脸。爆炸的真相只是出于幻听与幻觉目前看起来好像是这样。

光感觉这个爆炸带着温柔里头有柔和、舒服的感觉,爆炸本身并没有害处,或者更该说就如同他摸项链时会有的安心感受。

不过现在问题是在于别人是否看得见呢?如果其他人看得到刚才那场爆炸,那么他不就成了活生生的超自然现象了?

「难道不该赶走她吗」

光嘴里一面念着,一面无奈地耸耸肩。即便他想再多,也不会知道天使所留下的『幸福爆剂』效果会维持多久,如果一、两天后就会消失倒还好,若是不会的话,那他也只好等天使再度造访了。

雨声开始渐渐变小,倾盆大雨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转成小雨了。

总之,光姑且先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继续看着漫画。

恶魔依德尔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依然熟睡。

光的母亲回到家后立刻开始着手做晚餐,这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上的雨云也被风吹散,留下清朗的夜空。

或许是闻到了食物的香味,一直处于熟睡状态的恶魔蓦地醒了过来,光问她「要吃过饭再走吗?」,她则是有些害羞地红着脸表示「嗯肚子、咕噜咕噜。」,看来她是完全打算留下来吃晚餐。

光的朋友而且还是女孩子来到家里,光的母亲神月樱对此感到开心不已。在光刚进入小学就读几个月后发生的意外之前,他曾经和一个女孩子感情十分要好,可是自从女孩子搬家以后,两人就再也没连络了,因此眼前的女孩可说是光十年以来的第一个朋友。

今天的晚餐是炸鸡,年轻的母亲对光与依德尔的关系非常感兴趣。

「小光我问你,你们的感情是好到什么程度?我好在意呢。」

樱相当爱说话,或许该说是因为光不太开口,她为了弥补这段差距才会那么多话吧。

「我们没什么交情啦。」

光一面将炸鸡夹到饭上,一面如此表示。光对于依德尔的了解程度,并不足以让他能够充分说明,他也不想把她是恶魔的事说出来,让母亲无谓地担心。

「啊,妳的名字叫依德尔这么说来妳难道是外国人?」

依德尔默默地凝视着樱温柔的笑容,她用筷子夹起炸鸡,嘴里低声道:「魔界。」

「喔~~MAKAI(注:日文魔界的发音。)啊,小光知道是哪里吗?是不是在非洲?」

「大概。」

「不过依德尔很会用筷子呢。在小光还小的时候,我明明教过他如何拿筷子,他却怎么样都学不会。」

「」

事到如今光也不想修正拿筷子的方式,他只是默默地吃着炸鸡。由于鸡肉是用洋葱、大蒜、生姜来调味而十分美味,但是因为里头有洋葱的关系,所以神月家的爱犬柴并不能吃;不知道是因为只能吃狗食还是寂寞,当人们开始用晚餐后,可以听见庭院传来牠哀伤的远吠声。

「今天下雨没有带牠去散步,小柴好像憋了很久呢。」

「等一下我带牠去散步。」

「顺便送她回家吧?」

听到母亲这句语带玄机的话,光和依德尔同时摇了摇头。

「我不方便送她啦。」

「没关系,我不会回去。」

「对对啊,不对,妳要回去,不要一副理所当然要留下来的样子。」

「哎呀?妈妈不介意哦?这样就好像家里多了个人,也满快乐的呀。」

「我拒绝。妳吃完饭就给我回去!」

依德尔故意在嘴里塞满炸鸡,就是不回光的话。

这时她突然将视线移向光的脖子,只见她急忙将炸鸡咀嚼后咽下,然后用筷子指着光的脖子说:

「那个是护身符?」

看样子她很在意少年脖子上的项链。

「嗯?啊,妳说这个吗?要说护身符也是没错啦,因为戴着这个我的心情就能平静下来。」

「理力快消失了,这样下去不太好。」

「什么?妳说的理力是什么?」

「ZZZzzz」

就像电力耗尽一般,依德尔的头突然垂了下来,看她头部一点一点地像是要趴下去又没趴下去的模样,正巧维持在绝妙的平衡状态。

「哎呀呼不好了,她睡着了呢?一定是正值发育期吧,睡着的模样也好可爱-」

只见依德尔虽然不断点着头,手和口却还是如往常一样吃着饭,她完全不碰沙拉中的番茄,另一方面则熟练地喝着味噌汤。

「边睡边吃啊手法真纯熟,而且完全避开蔬菜。」

「有特技也是不错。」

神月家母子就这样以佩服的眼神看着依德尔,在说出似乎很重要的话之后,她就边睡边吃光了晚餐。

「谢谢你们招待我还可以再来吗?」

「别再来了。」

「随时欢迎哟。」

母子说出完全相反的台词送她离开。

结果依德尔回去已经是八点之后的事了。一轮弓月高挂星空之中,湿暖的风还让人感受到雨后的气息。

看到恶魔的身影溶入黑夜消失不见,光终于松了一口气。

光最后并没有追究她在餐桌上说过的话,而依德尔也好像忘了有这回事。

总之,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天使与恶魔在同一天造访家里,这可能比中乐透的机率还低。)

忙乱的一天终于要结束了。

(今天早点睡好了。)

少年感觉已经用尽浑身精力,于是他连澡也没洗,回到房间就倒在床上。尽管闻到不属于自己的气味让他瞬间吃了一惊,但此时精神的疲劳就像海啸般侵袭而来,光没多久就进入沉睡的梦乡。

穴曲1

蝉鸣声在四周回荡,明明还是早晨,阳光却毫不留情地照射着地面,草木与土壤的浓厚气味扑鼻而来。

少年睁开双眼,眼前一名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孩子正担心地注视着自己。

「要、要不要紧?小光。」

「嗯,下面的土很软,不会很痛。」

少年技巧性地踩着树皮,顺利地攀登至途中时,原以为没问题而伸手想抓住细树枝,结果手却差了几公分没构到,少年失去平衡从数公尺高的树上摔落。而他原本想抓的甲虫也被他落地的声音惊动,顿时飞向遥远的森林深处。

位于市区内北边的休闲森林公园里只有他们两人,整座公园就像是被他们包下。一到暑假,少年小光就和住在附近的女孩子来此进行探险,是女孩子先邀他来的。

他们两人在太阳还没升起就出门,这是瞒着大人们的秘密约会。

「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子似乎就要哭出来了。一般来说,应该是从树上摔下来的光大哭才对,现在的情况却是女孩子抽噎个不停。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是我自己要抓甲虫的,这是我自作自受。」

「但、但是都是我没有阻止你才会」

女孩子好像将一切都当成自己的责任,她终于发出比蝉鸣声更大的音量号啕大哭。

「不要哭啦,妳哭我也会很难过的。妳看,我没事啊,而且还很有精神呢。」

光刻意跳了几下给她看,其实他的背的确是有些痛,可是看到女孩子哭泣的模样让他的心更痛。

「那就不要抓甲虫了,我想想对了!森林里有个湖,我们就去那里看看吧!」

光露出笑容轻轻牵起女孩的手,尽管女孩子脸上还挂着泪,仍是轻点了下头答应。<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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