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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夜色仍未散透,打更的余音还在袅袅传荡,燕老刀便醒了,推开趴在身上,睡的像死猪一般的小妾,起身披衣,简单梳洗了一下,走出家门。
边哼着小曲,边把玩着手中的石珠,迈着方步,走在沾着露气的青石板上,燕老刀开始了一天的巡街。这是他二十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从没有一天改变过。
这样的活儿本来早就可以丢给下面的兄弟去做了,因为他现在已经不是个小捕快了,但是燕老刀坚持自己亲自去做,弟兄们又惊讶又高兴,觉得自己跟了个好上司。
燕老刀很满足,能够在五十五岁的年纪,做到江洲这样一个繁华大城的总捕头,在城内最好的地段,置了几栋院子,养着三个小妾,正妻连小妾们又给他生了五个儿子,确实该知足了。
“吆,燕捕头,”
“总捕头!来吃碗热呼的葱油面吧!”
一路上,不断有早起的摊贩们,跟燕老刀打着招呼,热情洋溢,燕老刀嘴角带笑,目不斜视,有时点头,有时不点,步伐依旧,没有停留。
这就是他每天早起的原因,一个人在得到了银两,房产,娇妻,美妾之后,总是会生出点别的嗜好,譬如喝酒,或者赌博。
燕老刀享受的是别人对他的关注,或者说是巴结。这种奇妙的感觉,常常让他生出一种类似和最疼爱的三姨太做完房事后的快感。
让他觉得,自己正处在生命中最好的时候,充满激情,活力,而不是一个快要躺在椅子上数落叶的糟老头子。
他用这样一种方式,来诠释自己对衰老和死亡的恐惧。没有人会想到燕老刀内心深处的想法,当然,也许有人想到了,但他们一定不敢说。江州有几十万人口,消失几个,实在是很平常的事情,不会给太平盛世抹黑的。
从燕老刀家的大院子到江洲南边的码头,大约要半个时辰。他今天来的晚了一些,赶到的时候已经朝阳半升。
“燕捕头,今天可是迟到了啊,中午该罚一杯!”
“总捕头海量,一杯哪够,三杯才行”,一群大腹便便的员外们笑容满面的跑过来搭讪。
燕老刀打起精神回了几句,这些私盐贩子虽然举止很粗鲁,拉拉扯扯的,但是燕老刀很喜欢,比那些官老爷们好相处多了。
最重要的是,燕老刀需要和他们做一些买卖,买卖做的多了,燕老刀才有银子买房买地买小妾。
江州濒临汉水,汉水又直通大海,交通便利,盐运尤其发达,盐铁虽是国之利器,禁止私人买卖,但是总有一部分人能够游走在律法边缘,大发横财。
“江州最近不太平啊,刚刚在路上抓了一个惯偷,把事情解决了才匆匆赶来,天生劳碌命啊!”燕老刀若无其事道。
燕老刀没有胡说,他刚刚确实抓了一个惯偷,虽然那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虽然那个孩子只是偷了一个烧饼。
“燕捕头为一方百姓,保一方平安,早起晚归,确实辛苦!”马上便有人嚷嚷着要到江州最好的酒楼里为燕老刀置一桌,聊表敬意。
燕老刀假意推辞了一番,最终接受了一个叫赵五的邀请,这个赵五,是燕老刀的大主顾,两人合作了很多年,非常默契,交情深厚。
两人的第一次合作,是在十多年前,他们一起办掉了一个不听话的私盐贩子,从那天开始,燕老刀的官越做越大,赵五的生意越来越好,那个家伙叫什么来着,好象姓叶?
有些记不起来了,燕老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始怀旧起来,也许真的老了。当一个人老了的时候,年轻时做过的亏心事,总是很容易在不经意间浮现在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