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清拍手大笑道:“嫂子猜得没错,正是小弟所做!”
见凤清说话率真,言语爽朗,黛玉倒觉得象是个小弟弟一般亲切随意。不觉神情轻松下来,黛玉颔首:“那幅图可是神韵沛然、气势博大,本自不凡。如此看来,出自皇家人之手,确也相得益彰,与清弟的身份极为相配啊!”说得凤清仰首而笑。
随即立起身来,潇洒地转了转,注意力忽被棋盘上的局势所吸引,细细地观察了一下,不觉心生一念:“好久不和墨哥哥你对奕了,方才见你们夫妇二人意兴盎然,小弟不觉手也痒了。怎么样,不如现在就来两局如何?”
说罢看着凤墨,一脸的笑容。凤墨看看黛玉,目露迟疑,黛玉倒笑了,方才凤墨出手,倒真让她刮目相看。
微微一笑,递过去一个鼓励的眼神:“既然清弟有兴致,墨儿不妨陪他来两盘,我在旁边观局?”
凤墨想了想,点点头,但又有点不放心地道:“不过娘子可要帮我,我怕赢不过清弟!”
话音刚落,黛玉和凤清都笑了,下棋不过是怡情悦性,凤墨一上来便想到输赢,好胜心幸免太重了些,果真是孩子心性。
凤墨眨眨长眸,突然道:“娘子,这次下不下彩呢?”想到方才二人下彩的情形,黛玉秀眉一蹙,脸色微微一红,倦装轻松道:“是玩的,就不必下彩了罢,清弟,你看如何?”
凤清不置可否,他今日是来玩的,与凤墨对奕,但他知黛玉肯定是会帮忙的,其实是想试试黛玉的棋技,见黛玉同意,便中自己的下怀,所以下不下彩并没多大兴趣,便欣然应允。
一时复收拾好棋盘,兄弟俩相对而坐。紫鹃给黛玉搬了个绣墎,放好脚踏,复将白铜手炉添好了炭,给她置于怀中,黛玉手里抱着,一面气定神闲,看他二人对奕。
凤清是个中高手,凤墨的棋艺本和他是不相上下的,但作为一个傻子,当有所保留,故不能拿出自己十分的能耐来。
凤清黛玉二人哪里知晓他的小心眼儿,尤其是凤清,见黛玉在一旁助战,知道她会帮着凤墨,故毫不相让。
一开始便步步紧逼,环环相扣,强势霸道。见其如此,黛玉莞尔一笑,但并不点破,而是兀自看着二人落子。
随着凤清靠了一子,对方的子已经连成一片,不仅破了凤墨的一眼,而且一路长来,凤墨更显被动。黛玉看着棋势越来越险,不由屏住呼吸,凑近前来,秀眉微蹙,打量着凤墨的棋势,暗暗想着破解之法。
凤墨此时嘟着嘴,眉头紧锁,眼看局势已无法再扳回来。只得侧首看向黛玉,向她投来一个求救的眼神。
黛玉早已想到了化解的法子,只是观棋不语真君子,对奕最忌旁边有人指手画脚,故一直不语。
今见凤墨向自己救援,她哪里知道凤墨是故意为之的。于是微笑不语,伸手执起一子,沿着边角并入一子,将对方一挡。
凤墨随即眼前一亮,赞许地看了黛玉一眼,复低下头细观棋势。
却见凤清大笑:“嫂子挡得妙啊,墨哥哥的棋势便摆脱了被动的局面,真乃奇招!”
说罢看了黛玉一眼,笑道:“神机众未识,妙着时出奇。想不到嫂子巾帼不让须眉,方才那一子便知嫂子胸襟气度非寻常女子可比,小弟服气了!”
黛玉不由微微一笑:“数奇藏日月,机发动乾坤。清弟你出招太霸气,一味强攻,但如对方是个防守的高手,以防为攻,以退为进,那便如何!”
凤清笑道:“如此,小弟便只得败北了。古今豪杰辈,谋略正类棋。棋如战场,全在于主将的运筹帷幄。嫂子秀外慧中,小弟佩服之至!”
虽是由衷之言,但心里终不免有丝遗憾,要是以前的墨哥哥,丰神俊朗,才智超绝,那二人不啻是一对神仙眷侣,但是现在~
黛玉摇头而笑:“不过一盘棋罢了。嫂子受不得你这番夸奖,实不敢当!”
凤清沉吟道:“嫂嫂,不如小弟向你讨教一局如何?”
黛玉却微微一笑:“清弟,不是嫂嫂夸口,你的棋风太过霸道强势,未免有些争强好胜,就凭这一点,三年内赢不了我的!”
凤清一怔:“为何?”黛玉笑而不语,凤清蓦一明白了黛玉所言,不由赞暗自许,微一沉吟道:“嫂嫂的这番棋理让小弟刮目相看,这番高言妙论小弟可是受益菲浅啊!自古女子才能并不逊于男子,嫂子是圣朝人,或许你们的礼仪典章规范是要女子谨遵闺训,三从四德,收敛自身的光华。所以,才致使很多女子埋没于深闺无人识!不过茜香女子与之相比,便少了些拘束,当年太祖女帝当政,这天下第一君是个女儿身,将整个茜香治理得万民乐业,歌舞升平,从此更让茜香人对女子不敢小觑了!”
哦,原来还有此等事,黛玉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凤墨凤清二人,于茜香,她并不太了解,如今虽是嫁来茜香,但这里具体情形她所知不多,没想到历史上还曾有女主当政,这让她既诧异又震撼。但终未多想。
冬日昼短,日头还在半空时,便慢慢地落山了,那淡淡的红晕映着西边的天空,有如少女娇羞的容颜,很快地夜幕四合。
凤清在府中兴致勃勃,逗留了一天,用罢晚膳,方起身告辞。
明珠等人已在外面候着,二人是自小的好兄弟,凤清又是极少数不嫌弃凤墨的,故黛玉执意亲自和凤墨以及众人送他至垂花门,凤清回首道:“天气寒冷,哥哥嫂嫂还是免了罢,小弟就此别过!”
见他的随从甚少,黛玉建议多派几个人送他回府,凤清摇头表示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