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
“废物!”
离涿愈发的疯狂,每砍出一剑就会嘶吼一声,一剑接一剑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吼声也越来越大,到最后似乎只剩下漫天剑光和四处闪避的顾粲,那吼声如暴雨春雷,滚滚而来遮天蔽日。
顾粲已经有心无力渐渐跟不上节奏了,有数次都在那把重剑山阙下险象环生。
“咻!”破空声急追而至,离涿几乎处于本能心中一紧,接着立刻转身山阙横拍而下,一根黝黑的精铁弩箭在距离涿七尺外被山阙拍在地面。
紧接着则是数百只的羽箭泼洒,密密麻麻一如倾泄的大雨,这场及时雨的中心则是离涿一人,从弩箭射杀来的那一刻,顾粲便早早拖戟奔向后方那个看起来毫无杀力的文弱谋士。
因为准心太过集中,羽箭在空中与其他羽箭相互碰撞或事偏离或是被一穿而过,最后真正临近离涿四周的其实不过上百支,可即便这样,也足以证明赤骑的强劲了,上百支羽箭直指一人。
“离涿!今日便留下头颅吧!”数百步之外,先是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继而是策马赶至的呼延廷一声大吼比羽箭更先传至离涿耳边,如无常细语。
离涿咧嘴一笑。
山阙仿佛如一块厚重铁板被离涿黏在手中盘旋而动,好似长棍舞动。
凭借山阙宽大的剑身,一时间所有近身羽箭都被悉数挡下,可那巨大的冲击依旧使离涿步步后退。
待到他横剑矗立时,四周地面皆是插满白翎羽箭。
同一时间,顾粲也已奔至百里镜明身边,似乎是套用了离涿的剑招,也是有样学样拖拽天龙尾部旋身横扫向百里镜明腰间。
可百里镜明只是伸手前推,顾粲顿时感觉四周空气和风的流向都在向他挤压排斥,天龙挥至百里镜明腰侧仅是无法前进分毫,自己也被推的缓缓滑退。
“百里镜明!”
“在!”
离涿回身正对上百里镜明张开的双眼,眼神中好似星河盛开光彩熠熠,又似神明俯瞰世间。
离涿开始向后狂奔。
呼延廷以及近五百赤骑在后追袭只差百步。
百里镜明伸手向顾粲一扯,却被顾粲倒地时甩出天龙躲开,下一刻天龙像被人悬空握住扔向左侧屋墙,墙面顿时坍塌。
离涿已经逼近顾粲。
顾粲只得不停翻滚直到一个侧翻滚进那片铁戟天龙所在的废墟。
山阙紧追不舍被离涿投掷而去没入废墟。
呼延廷和赤骑已经近在咫尺,甚至有人开始尝试挥刀劈向离涿,最后擦身而过。
百里镜明双手摊开,像是与世界相拥。
“躲开!”顾粲的吼声从废墟传来。
可已经来不及了。
天上乌云滚动,异象突起,整个地面似乎开始躁动,青石板路寸寸崩裂,四周房屋逐一摆动坍塌。
呼延廷在听到顾粲提醒后几乎瞬间便在马背之上站起身来,整个人一跃而起,北越刀出鞘猛然斩向离涿后背。
离涿右手拔出长刀血姬霎时回身与呼延廷对上一刀。
两人齐齐震退。
离涿落在百里镜明身前,而呼延廷则落在那片废墟,身后顾粲提戟从废墟缓缓走出。
就在这时,数百赤骑前冲的道路刹那间开裂,一道长愈数十丈的深渠裂痕出现,整条路都只剩下那道穷极目光也不见底的深渊。
百里镜明的头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青丝变白发,很快便已满头苍白。
在大地豪无预兆开裂后,一时间所有骑兵连人带马齐齐坠落无一幸免,犹如大雪山崩,一道由血肉组成的瀑布垂落在深渊之上,那种失重以及失望的恐惧逼迫所有人都发出此生最后的呐喊。
生在马背,死于战场,这是军人最好的归宿,但不是人生最壮烈的荣誉。
离涿回头看向百里镜明,那个原本头发半黑半白看起来有三十岁的青年谋士,此时已经满头白发,脸上条条皱纹若隐若现,一瞬间仿佛变苍老了十多岁。
可他似乎丝毫不在意,只是笑着轻轻摇摇头。
他望向离涿,道:“可以的话,留下顾粲,杀他比杀呼延廷更划算。”
离涿不作声,只是看着满脸笑意的百里镜明。
百里镜明还是笑:“真的。”
离涿点头,扶住了向后倒去的百里镜明,然后抱起慢慢走向一侧的残败墙边,轻轻放下。
顾粲和呼延廷只是静静看着,等待离涿做完这一切。
离涿盯着百里镜明闭上的双眼,再次点头,轻声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