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布谷……
布谷鸟叫,意味着要磨刀收麦了。
对崔晖来说还有一个好消息,他的第二个孩子要诞生了。
张美丽忍着疼,坚持要到乡卫生院生,她听说哪里的产房,挂着一块机械钟表。
她想让时间见证,她第二个孩子的出生,不能把生闺女的遗憾,在儿子身上重演。
张美丽躺在板车上,崔老爹,二嫂,花珍三个人有拉有推,晃晃悠悠的向乡卫生院走去,路上的颠簸,让张美丽本就难受身体,更加难受。
她强忍着,愣是没有说疼。
二嫂和花珍,一路上,忐忑,担心,更为张美丽的坚强而感到佩服。
崔晖骑着二八杠,急匆匆冲进了临县的供销社,这里离家里近,他想,卖完机械钟表,应该来的及。
等他到了供销社,售货员告诉他,已经没有了机械钟。崔晖仰天痛哭,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众人被崔晖举动吓了一跳。
这时好心的大姐走过来,扶起崔晖问:“小伙子,你怎么了。”
崔晖把自己的故事告诉了好心的大姐,然后对着好心的大姐鞠了一躬,说了声:“谢谢。”
此刻他的背影落魄,让人看着不仅有些心疼。
好心的大姐叫住崔晖:“小伙子,机械钟没有了,你可以买块女士手表啊。”
“对呀!对呀!”售货员也被崔晖哭声感染,她说:“我们这还有一块手表,上海牌的,正好是女士的。”
“有,你怎么不早说。”崔晖一下来了精神,他跑到柜台前,问售货员:“多少钱?”
“一百二十八块。”售货员报出了一个对普通老百姓来说,还算奢望的价格。
“这么小,还这么贵?”崔晖看着比五分钢镚大一圈的手表感慨。
时间紧急,崔晖咬牙买下,对着众人表示感谢后,骑着自行车飞快的向乡卫生院赶去。
张美丽在产房,看着机械钟表“哒哒”的响着,她满脸泪花,他赶在孩子出生前,来到了产房,没有让孩子出生在路上,大街上。
忍着疼痛,冒着危险,就为了在孩子出生时,看一眼时间。
一九八八年五月十五日,五点二十三分,铭记一生的时间。
孩子“呜哇呜哇”的哭着,似是感受到母亲的伤感,或许是肚子饿了。
张美丽抱起孩子,让他吃奶,小家伙裹了吃了一会儿,吃饱喝足后,又沉沉睡去。
崔晖赶到产房后,全身湿透,头上还在滴水,恍若刚从水里捞出一般,模样极其狼狈。
他喘着粗气把包装精美的一个小盒子,塞到张美丽手中,来不及看眼,刚出生的儿子,一下就晕倒了。
医生……
护士……
很快就有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把崔晖抬到一个病床上,怕影响婴儿睡眠,他们把崔晖推到了另一个房间。
掐人中,扇扇子,最后灌了点葡萄糖,崔晖才悠悠醒来。医生丢下一句中暑了,多休息就走了。
张美丽几次想冲出去看看崔晖,都被二嫂拦住。她望着门口,眼泪流淌在脸上,她的手在颤抖,崔晖塞给她的小盒子也在颤栗。
张美丽紧张得不得了,连带着二嫂也在偷偷抹眼泪儿。
这时,牛老三的老婆花珍,跑过来,由于崔晖没事,她的嗓门便大了些,喊道:“晖叔没事了,医生说他中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听到中暑,她们才松了口气,“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这要是出事,祖坟都进不去。”二嫂嘀咕道。
“不光祖坟进不去,两个孩子,也要多家亲人了。”花珍也开起了玩笑。她看着张美丽手中的小盒子,笑道:“美丽……这晖叔给送的啥玩意儿,都跑的中暑了,快打开看看?”
二嫂也好奇,她们的目光,都投向了张美丽手中的小盒子。
“嗯。”张美丽点头,她轻轻的拆开一层又一层的包装,恍若是在给崔晖开膛破肚般小心翼翼,明知道会失望,又忍不住好奇。
拆开包装,打开最后一个盖子,一块精致的女士手表赫然在目,白色的底衬上清晰的写着“上海”的字样。
这一看就是价格不菲,张美丽念叨了几年的机械钟表,如今被这块精致的女士手表代替。
手表见到了新主人,兴奋的转着圈圈,心脏“哒哒”跳着。
这是崔晖送给她最好的礼物,也是最珍贵的礼物,她将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