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若是换成孙元的正规军,却是无发可想了。不得不承认,义军中还是有不少本领高强之人的,在仓促之间,就有人将士兵们手中简陋的武器和农具集中起来,捆成一具具简陋的攻城杆,直接搭在豁口上。
这种攻城杆说起来很简单,就是将几根锄头用腰带捆在一起,又在旁边绑上几根横木棍,士兵则踩着这些横木棍朝上攀登。
一群又一群士兵沿着攻城杆朝上爬,然后被清军扔下来的滚石击中,悲鸣一声重重跌落在下面的人海里。
豁口下面,更有人撬掉了包砖,提着锄头不住地刨着里面的夯土,试图扩大缺口。只要缺口足够大足够低,大队人马就可以一冲而入。
同时,先前被义军步兵裹进去的有大约二十余个骑兵。毕竟是沙场老卒,一声令下,所有的骑兵都让战马跪了下去,抽出火枪先射了一轮,然后又换上反曲攻和城墙上的敌人对射。
可以他们是仰射,又如何射得中目标,况且,四面八方都是敌人,根本就没地方夺。只一会儿,骑兵们身上都插满了羽箭,若不是身上的铠甲坚固,说不定已经全军覆没了。
“消息走漏了,一定是张泰瑞将义军在城中预先埋伏内应,要在今日黎明开城的事情告诉了李率泰,李率泰就在这里设了个口袋等着咱们来钻。空前惨败,空前惨败!”这个声音同时在孙元和所有义军头领的心中响起。
是的,败得实在太惨了,死了好多人。
在瓮城和主城门结合的地方,因为同时受到城墙上敌人的两面夹击,已经堆了一大堆尸体,有的人将死未死,却无力呼救,只将手从人肉缝隙里伸出来,手指痉挛,试图要抓住什么。
有人头上被火罐击中,刚开始的时候还在地上不住翻滚,到最后随着火势变大,再不动了,空气中全是人肉的焦臭味,中人欲呕。除了人肉的焦糊味,还有滚烫粪汁淋下的恶臭。惨叫声听得人毛骨悚然,心中阵阵发凉。
农民军也不只是被动挨打,随着骑兵们将一阵火枪射出去之后,也有人点了火箭朝上射去,不片刻,南门的城楼门子就烧了起来。
但是,这对大局没有任何帮助。进城的义军士兵被敌人压制得趴在地上,躲在队友的身后。
一匹战马被滚烫的粪汁淋中,长嘶一声跳起来,直接将主人踩在地上,然后在人群中乱跳乱蹦,满耳都是士兵们骨折的声响,偏偏又无处躲闪。直到一柄火枪顶着受伤战马的脑门砰地一枪搂火,巨大的马尸才倒了下来。
这个时候,在城门洞子里面,孙元就看到瓮城之中的城墙上面密密麻麻地伸出无数清军士兵的脑袋,看着下面义军的狼狈模样,齐齐发出一阵哄笑。
李率泰的军队在清军作战序列中并不属于一线野战军团,在战场上也没有到什么象样的对手。他们以前在征讨朝鲜的时候,可是打出骄横之气来的。心中对谢迁等人的义军本就瞧不起,觉得这不过是一群泥腿子,见他们被收拾得如此之惨烈,忍不住大声嘲笑。
翟五和尚性格暴躁,在城门打开的一瞬间,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带兵大将军,大吼一声,率先冲了出去,此刻他已经被敌人的箭雨压制在豁口下面抬不起头来。
他的头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了,锃亮的光头上全是黄土和汗水,在人潮中显得分外醒目。因为,他只要一露面,就有无数的羽箭和滚石向他招呼。
此刻,听到敌人的嘲笑,翟五和尚气得哇哇大叫:“的,的,是谁,是谁?”
这个时候,在豁口上面出现了一条不算高大的人影。
孙元的旁边一个义军头领叫道:“侯爷,那人就是李率泰,末将上月潜入徐州远远见过这个贼子一面。”
听到这话,孙元定睛看去,却见李率泰生得黑黑瘦瘦,年纪大约四十上下,看起来像是个小老头,貌不出众,属于丢在人群中立即就会消失的那种。
李率泰身前有被一面盾牌护中,手中提着一把反曲蒙古弓,一开口就如同洪钟一般:“我是李率泰,你等如今已经落入我的包围中,立即放下兵器跪地投降,或可饶你等一命。那个光头,你是翟五和尚?”
“爷爷正是翟五。”翟五和尚将脑袋探出来:“有种你下来,毒计伤人算不得好汉,有种就同我正大光明地打上一场……”
话还没有说完,李率泰就“咻”一箭射下来,直接射中了翟五和尚的脖子。
可怜翟五和尚如同米口袋一样倒了下去,显然是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