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想到这个成语。</p>
“哦，那好。”少年无所谓地耸耸肩。</p>
他将发烫的掌心藏在身?后，假装不看陶萄。</p>
陶萄在旅馆呆了整整三?天，离开的那天中午，陈嘉在旅馆的门口盯着她，手里杵着一把很长很大的扫帚。</p>
陶萄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着朝他挥了挥手。</p>
“我们有缘会再见面的。”</p>
陈嘉没说话，就站在那里看着她。</p>
等车来了，他目送那辆车消失在了道路尽头。</p>
太阳有些刺目。</p>
“陈嘉，进来吃饭。”</p>
“来了，姨。”</p>
他将扫帚靠在墙边，然?后转身?抬脚走进了屋里。</p>
一切好像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和安详。</p>
然?而陈嘉的心里却悄悄埋下?了一颗原本不会属于他的种子。</p>
姨没有子女，无法生育，总是?告诉陈嘉，这个旅馆以后要交给他继承。</p>
他以前从不觉得这是?负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无论?哪种生活，他好像都能接受。</p>
因为殊途同归，不管怎样生活——总是?奉献时间和汗水，总是?从劳动?到收获的简单过?程，没有太大差别。</p>
就像很多山村的孩子一样，他的命运生下?来就被规定在了一个区域。</p>
无论?走哪条路，也是?在这个矩阵之内。</p>
然?而今天，他盯着碗里的挂面的时候，胸口却缓缓升起了一种不甘。</p>
他想起这个叫做陶萄的女孩说的话——“我以后也许会不经意出现在你看的某个电影的片尾。”</p>
“那个时候我恐怕是?世界一流的导演了。”</p>
她语气带着点开玩笑的成分，却又像很认真。</p>
陈嘉问她她家里是?不是?很有钱。</p>
她说：“我没有父母。”</p>
“我也没有亲戚。”</p>
“全靠我自?己咯。”</p>
“现在想想——这一路走来也没有想象中复杂。”</p>
“哈，你为什么用这种不相信的眼神盯着我。”</p>
“没有。”</p>
“我看得出来，你根本就不相信。”</p>
女孩摇了摇头，一副你装得一点也不像的样子。</p>
在回来的路上果然?下?了一场雨，山里的小路泥泞，她摔了一跤，用手指抹了抹脸，脸上还?带着泥的痕迹，陈嘉没有出声提醒她，只?是?安静看着她。</p>
他甚至奇怪地觉得，就算这么一副狼狈的样子，她也好看极了。</p>
“我不是?不相信。”</p>
“我只?是?对……世界一流这个词，没有概念。”</p>
“那离我太远了。”</p>
女孩点点头。</p>
“确实，离我也很远。”</p>
“不过?我这么年轻，是?吗？”</p>
她说着，脚下?一滑，陈嘉眼皮一跳，动?作比脑子更快。</p>
他的胸膛被相机磕得生疼。</p>
“小心点。”</p>
他抓着陶萄的手臂使她站直。</p>
“你相机没事?吧？”</p>
“没事?，你呢？”</p>
“我没事?。”</p>
她伸手碰了一下?他胸口，然?后迅速把手收了回去。</p>
他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等整理好表情之后，他才注意到陶萄一直在看着他。</p>
她狐狸眼弯了起来，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p>
“这样，我是?世界一流的导演。”</p>
“你说不定能成为世界一流的演员。”</p>
“是?不是?该回去擦药了。”</p>
说完，女孩哈哈笑了起来。</p>
她脸上那一点污泥显得她的眼睛格外漆黑明亮。</p>
碗摆在桌子上的声音让陈嘉回神。</p>
“面都凉了，还?不动?筷子么？”</p>
一切又重新回到了现实，陈嘉低头大口吃面。</p>
平静而带着俗世的烟火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