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望天色,是时候启程了,赵普忽地道:“离别在即,不知何时才能重逢,朱少郎何不赠诗一首,也不枉你我沧州相识一场?”
“赠诗啊?”朱秀抓抓光头,一脸为难,瞥了眼笑眯眯的赵普,老潘说的没错,这厮还真有些矫情。
符金盏抿唇含笑,杏眼望着他,隐隐有些期待。
朱秀不愿在美人面前露怯,故作沉吟,脑瓜急速旋转。
“赵先生恕罪,在下一时没有准备,仓促成诗只怕难入先生之眼。不过在下这里有两句话,倒是可以送给先生。”
赵普捻须微笑:“朱少郎但说无妨,赵某洗耳恭听。”
朱秀清清嗓,背剪着手,四十五度角望天,悠悠道:“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赵普捻须的手僵住,脸色渐渐痴怔,嘴唇嗫嚅地不停低声念诵这两句话。
符金盏美目愈亮,短短数十字,竟然像一股清泉般流淌过她的心头,四肢百骸透出清凉通透之感。
潘美挖挖鼻孔,一脸懒散地张大嘴打哈欠,瞥了眼大娘子和老赵,至于么,不就两句话?俺老潘一日到头能说成百上千句,咋不见你们这副模样?
赵普只觉内心深处被一股莫名情绪击中,低了低头,眼眸微微泛红湿润。
这两句话应他此刻心境,当真无比贴切。
“朱少郎莫不是有窥探人心之能?”赵普擦拭眼角,声音发颤,喟然长叹。
朱秀微微一笑,鞠身揖礼:“在下与先生一见如故,这或许就是冥冥中的缘分吧!先生保重,日后定有再相见之日!”
赵普深呼吸,揖礼拜别:“赵某受教了!诸位,珍重,告辞!”
赵普翻身上马,扬蹄而去,阵阵畅笑声伴随马蹄声,渐行渐远。
两名军士紧随其后。
符金盏赞许笑道:“两句话便解开赵普心结,朱秀,真有你的!”
朱秀得符美人一句夸奖,只觉尾巴翘上天,摸着光头笑的合不拢嘴。
潘美手指头在衣袍上擦擦,不屑地哼唧道:“两个酸才,尽弄些咬文嚼字的把戏!你小子要真有能耐,就拿我老潘即兴作诗一首!”
朱秀横他一眼,摩挲下巴围着他绕了一圈。
符金盏含笑盈盈。
片刻,朱秀眼珠轮了轮,清清嗓开口:“听好啦!黑松林间一条沟,一年四季水长流”
摇头晃脑念叨一句,朱秀不动声色地挪着步子,离潘美远些。
潘美揪着卷曲大胡子,嘟囔重复了一遍,牛眼瞪大:“然后哩?”
符金盏蹙起柳眉。
“不见牛羊来吃草,但见潘美来洗头!”
念叨完,朱秀撒丫子就朝城门狂奔而去。
“洗头?老子洗啥头?”潘美愣住,摸不着头脑。
符金盏恍然明悟,脸蛋腾地一下尽染红霜,又羞又恼地跺脚娇叱:“朱秀!你又念这些下流调调!讨打!”
符金盏利落上马,扬鞭朝朱秀追去。
朱秀回头一看大惊,拼命狂奔,跑进城中。
符大娘子,你咋又听懂了?当真是道上人!佩服!
“下流调调”
经过大娘子一声怒斥提醒,潘美猛然反应过来,黑脸颤了颤,破锣嗓门怒吼:“朱小子!别让老子逮住!揍不死你!哇呀呀气死老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