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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节度府。</p>
史匡威近来有些无所事事。</p>
闺女陪着符金盏跑到农垦区体验生活去了，听说整日捞鱼摸虾，抓螃蟹掏鸟窝，日子过得清闲自在欢乐。</p>
老史很羡慕，这正是他小时候最梦寐以求的日子。</p>
可惜啊，没这福分。</p>
自小就受到父亲严厉教导，白日习武夜晚读书，寒暑不辍。</p>
武艺倒是练得不错，就是书没读进去多少。</p>
老史一直认为是因为白日练武太累的缘故，导致夜里直打瞌睡，根本无心读书。</p>
要不然，他老史应该是一位出将入相的人物才对。</p>
幼年时在父亲严苛的管束下习武读书，那时候他最羡慕的就是整日里在外面疯跑的小伙伴。</p>
小伙伴们在一块捞鱼摸虾，遛狗撵鸡，那才叫欢快。</p>
再年长一些，史匡威便跟随父亲混迹军中，从杀死囚开始练胆，一步步成长为军中悍将。</p>
习武和军营，成了史匡威童年时代的全部记忆。</p>
想到自家闺女现在可以无忧无虑享受生活，老史黑脸露出欣慰笑意，感觉自己大半辈子的辛劳都是值得的。</p>
他四处征战，沙场搏命，不就是为儿女们换一份太平安稳。</p>
唯一让他不爽的是，朱秀这小子也突然跑到农垦区，说是要好好陪陪符金盏，尽尽地主之谊。</p>
人家符娘子大老远来一趟，总不能把人往农垦区一扔就完事。</p>
话虽然说得没毛病，但老史总觉得朱秀心里有鬼。</p>
符金盏是寡妇的身份不假，但人家年轻貌美啊，又跟朱小子是旧识，万一俩人凑一块时间久了，日久生情咋办？</p>
朱小子向来荤素不忌，又是个不循礼法的不羁之人，天知道他会不会色迷心窍之下，跟符娘子勾搭上。</p>
为此老史表示很担忧。</p>
另外，老史也担心自家闺女着了朱秀的道。</p>
一想到史灵雁和朱秀在农垦区，有大把的机会孤男寡女相处，老史就觉得心里不安生。</p>
要是朱秀用强，老史反倒不怕，凭借闺女的武艺，让双手双脚也能把朱小子摁在地上打。</p>
就怕朱秀花言巧语，自家傻闺女迷迷糊糊上了当。</p>
老史掐指一算，朱秀去农垦区也有快半个月了，连一封信也没捎回来。</p>
万一过几个月回来，雁儿大着肚皮，这可怎么办？</p>
毫无准备之下喜当姥爷，这份刺激老史自问接受不了。</p>
“不行！得马上派人问问朱小子的近况，警告他千万不能胡来！”</p>
史匡威一拍脑门，越想越心急，沿着回廊一溜小跑，一头扎进内书房，奋笔疾书写好一封信，唤来亲卫命人火速送到农垦区交给朱秀。</p>
做完这些，老史才稍稍安心，回到内书房坐在太师椅上，慢悠悠地品茶。</p>
老史不停在心里安慰自己，朱小子人瘦身子虚，就算和雁儿发生点什么，也没这份实力，让自己短时间内荣升姥爷。</p>
朱秀找木匠量身打造的太师椅相当舒服，史匡威斜靠着，两腿搭在书桌上，身子朝后仰，眯瞪着眼就要睡着。</p>
脚晃了下，把堆放在书桌一角的一摞文书碰倒，凌乱的书册纸页落得满地都是。</p>
史匡威嘟囔一声，蹲在地上捡拾。</p>
大多是彰义军内部的往来公文，还有一些事关农垦区、移民安置区较为机密的资料。</p>
史匡威随手摞起，也懒得看。</p>
反正有朱秀负责打理，他只管安心等着看成果就是了。</p>
忽地，散落的文书里，一份用硬糙纸制成的纸袋引起他的注意。</p>
这种纸袋他见过，专门用来收集整理机密情报，都是一些短期内用不上，但又特别重要的消息。</p>
“臭小子粗心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处乱扔。”</p>
史匡威摇摇头嘀咕一声，捡起纸袋拍打灰尘。</p>
纸袋封口没有火漆密封，史匡威想了想，取出里面一叠装订好的纸张。</p>
头页用朱砂红墨写着两个醒目大字：绝密</p>
下面还有一列鬼画符似的编号。</p>
史匡威回想了下，发现自己似乎没有见过这份绝密情报。</p>
想了想，他坐回椅子，一页页开始翻看。</p>
这份情报书自然是藏锋营传回的，第二页标题写着：“乾祐二年五月，安定县城动乱详情经过。”</p>
史匡威吃了一惊，迫不及待地往后翻看。</p>
这份情报，调查的是一年多前，安定县城动乱的实情经过。</p>
那场动乱险些波及全城，史匡威还受了重伤，差点性命难保，自然是印象深刻。</p>
时至今日，当日动乱情形依然历历在目。</p>
可动乱的原因早就查清，县衙仓房起火，大批屯粮被烧，军粮严重短缺，消息传开牙军人心惶惶。</p>
薛家安插在牙军里的几个都头指挥使，趁机鼓惑军士起事，不明就里的牙军兵士跟着爆发骚乱，冲出牙城涌上街头，大肆抢掠城中百姓。</p>
早已经查清楚的事件，为何此时翻出来？</p>
史匡威满心疑问，逐字逐句往下看，却是越看越心惊。</p>
调查报告里指明，牙军哗变原本可以在一开始就被控制，可当时有一部分兵马却突然被魏虎抽调走，名义上是守备外城，防止薛家兵马趁机来攻。</p>
牙军重组之前，魏虎身为牙帅，即便没有节帅军令，也可以调动相当数量兵马。</p>
这件事当时看没有问题，可之后分析却存在很多疑点。</p>
藏锋营调查的结论是，魏虎事先知道牙军会哗变，故意抽调走部分兵马，唯独留下那些薛家安插的亲信。</p>
当时魏虎手下两大亲信指挥，褚兴和庞广胜，就是负责执行这一命令的军将。</p>
如此推算，魏虎极有可能一直与薛氏保持秘密联系。</p>
“嘭~”</p>
史匡威眉头拧成川字，狠狠一掌击打桌案，黑脸如暴风骤雨前阴沉的天空，蓄满怒雷。</p>
“来人！”</p>
一声怒喝，史匡威当即就要下令，把魏虎抓来，他亲自审问。</p>
一名亲卫站在内书房门外，抱拳应诺。</p>
史匡威张嘴话却说不出口，脸色一阵变幻，咬牙道：“即刻派人召关铁石回城。”</p>
亲卫领命而去。</p>
朱秀不在，他能完全信任的人只有关铁石。</p>
还是先把关铁石叫回来商量商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