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中,匈奴的骑兵在马越眼前渐行渐远,安木再度催动了马车,一行人走上回家的路。
匈奴骑队中。
“李黄门,方才在咱前面的车驾是西域哪一国的王族,难道比我匈奴还值得尊敬,居然让您那么客气?”
说话的人是此次献礼的使节,南匈奴左贤王於夫罗的长子,刘豹。
刘豹身长八尺,长得英武高大,戴汉冠着汉服穿汉履,腰侧还挂着一柄汉剑。整个人除了长相几乎看不出一丝匈奴人的模样,就连一出口都是一口的并州官话儿,俨然一副汉人武士的模样,哪里能看得出竟是匈奴人的小王子。
南匈奴如今的单于是羌渠单于,是刘豹的爷爷,左贤王於夫罗是他父亲,右贤王呼厨泉是他叔父,二十四万骑长之一的刘去卑是他小爷爷,尽管刘去卑跟他年龄跟他父亲於夫罗差不多大,而叔父呼厨泉又和他的年纪差不多。匈奴的辈分很乱,但可以说,整个匈奴首领基本上都是一家人,有朝一日,他也会继承单于之位。
“什么西域的王族。”李坚白了刘豹一眼,说实话他对这个南匈奴的小王爷好感还是不少的,至少这位小王爷倾慕汉家文化,在并州那种地方,许多汉人都比不上这位小王爷。“小王您是有所不知,刚才马车旁侍立那位汉人武士,您注意到没有?”
“汉人武士?您指的是长得很高大脸上有一道刀疤的那个甲士?”刘豹在心里暗自嘀咕,那人竟是汉人武士?生的那么高大威武,头发扎了好几绺小辫儿,高眉深目的,一看还以为跟自己一样是归附汉朝的外国王族呢。只不过这话自然是不能对李坚说的,南匈奴的小王爷也只好暗自在肚子里腹诽一下。
“对,就是他,小王您的性子让人如沐春风,奴便多一句嘴,到了洛阳可要管着您手底下这些匈奴王骑。这天子脚下,您可是有两个人不能惹。”
“李黄门放心,我们是来给陛下贺礼的,在洛阳过了年就回去了。不过您还是给我讲讲是哪两个吧。”刘豹这么问仅仅是出于礼貌,他才不在乎谁不能惹。第一,他刘豹本身就不是个爱生事的人。第二,惹了你能怎么样,天子脚下谁怕谁啊?面上都得过得去,了不起惹了你你来并州找我啊?南匈奴数万精骑恭候大驾,能奈我何?
“小王您可不要不当回事,这天下什么王公贵族您拌上两句嘴,就是在洛阳皇城脚下打一架都没有大问题,但这两个人,惹上了可是要出人命的。”李坚心思千转百回,只是看一眼刘豹就知道他的不以为然,笑着说道:“第一个是袁术袁公路。出身汝南袁氏,袁氏您知道吧,累世公侯,从他们家祖爷爷开始就是太尉了,一家子四代人变着法的做三公,几乎这天下没有哪个地方没有他们家的门生故吏,并州那个董刺史,就是从做了他们公府幕僚开始发迹的。”
“居然连董刺史那样的英雄豪杰都能跟他们家扯上关系?那这个人确实惹不得,他家可还有后生晚辈?您一并跟我说了,我跟兄弟们告诫三分。”
“别人您不用在乎,家世是一方面,袁氏的公子本初比公路名气还大,但本初讲道理,不会撕破脸面。不光袁氏,弘农的杨氏也是天下一等一的名族,但杨氏家教好,经学治家。唯独这个公路家世倾天还不讲道理的人,年少时就是名震东京的游侠,小王不知道,袁公路从前做长水校尉时在洛阳城东与人车架相撞不管是谁门下直接仗剑杀人。他不讲道理的,所以说您惹了他就不好收场了。洛阳谁不知道‘路中悍鬼袁长水’何况如今他做了河南尹,您要是见了他,可是要小心一些。”
刘豹是听明白了,李坚没唬他。庞大名族咱们不怕,人敬一尺我敬一丈,咱有南匈奴在背后撑腰,还能做个朋友。怕就怕这袁长水一般的混世魔头,他不讲道理先给你人杀了,到时候谁去讲道理。羌渠单于有十几个孙子,又不是左贤王,死一个刘豹不信自家那祖父能跟汉朝决裂,到时候报复不了别人自家的命先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