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梁府门前。
朱漆是六锡,当今天子刘宏御赐的梁府可漆朱门。
现在,这么一扇朱门,挡在了南匈奴二十四万骑长之一,小王刘豹的面前。
他没有名刺,看门的大秦人不让他进门,堂堂匈奴王子此时却领着一名随从站在宽大的玄武道上不知是进是退。
大秦,又称骊靬,守门的是安木的族人。如今他们那二十名跟着关羽来到洛阳的骊靬汉子各个打扮的比汉人还像汉人,青色头巾包裹住淡黄色的头发,穿着棉袍赤手空拳地站在府邸门口,任刘豹好说歹说都是不准他入门。
从前年杨阿若在府门前揍趴下卫氏的仆从之后,这洛阳城里的尚书府门随从就变得傲气务必,规矩也更严明了,没有名刺,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都别想进门!
马越是吸收了足够了教训,直接从事情的开头就拒绝掉,省掉后来的烦恼。那一次害自己白白挨上一刀不说,还连累了蔡琰与师母裴氏出门直面那班胆大包天的太学生,也就是蔡琰出身名门大家,蔡邕老先生有足够的才学名气镇住那些年少轻狂的太学生,否则冲突了起来,只怕当时家里那十几个仆从,拦都拦不住。
即便到了现在,梁府上下男丁加在一起也就才堪堪满了三十之数,都未必能架得住上百群情激奋的太学子一次冲锋,别说当时了。
只是这样,可就苦了刘豹。
想他堂堂归附南匈奴王子,说起来就是想进袁氏的府邸,也只需要找人打通关节就进去了。偏偏这梁鹄的交友层次太高,不是大宦官就是皇亲国戚,刘豹是想讨也讨不到。马越的交友圈子又太小,能在这个事请上说上话的两位好友一个在西苑陪陛下,一个在豫州吊唁忘年好友,谁都没空给他写名刺。
硬闯,又闯不得,刘豹这两天打听了,这马越府上的苍头跟他本人一个脾性,才不管你是什么人,河东的卫氏,离南匈奴的归属地不远,何况卫氏的祖宗曾率军深入匈奴腹地七战七胜。那么厉害的家族,大公子在梁府门前还是吃了憋,随从被人打折了腿丢在大街上。万一自己闯了府门,那马家三郎混不吝的性子,操刀给自己一顿砍,堂堂南匈奴王爷岂不是没地儿说理去?
刘豹并不知道,他心里想的那个‘马越府上的苍头’,现在是把守司州与凉州必经关口的陇关都尉,比两千石执掌军权的杨丰杨都尉。
“小王,进不去咱就回去吧,犯不上跟这府里守门儿的大眼瞪小眼。”
“回去?”刘豹摇了摇头,笑了,“本王才不在乎什么丢脸面,这个马越是个敢打敢杀的狠角色,本王一定要跟他搭上关系,不但要搭上关系,还要跟他称兄道弟!”
“称兄道弟?”刘豹身边的千骑长愣了,说道:“您是大单于的孙子,将来就是我大匈奴的单于继承人,那马越就算是当过校尉,也不过是一介白身,他配吗?”
“非也非也。”刘豹边说着,便将骏马系在梁府门口的拴马桩上,一边还念叨着:“这不让本王进去,他总得有人出来吧。”
拴好了马匹,刘豹抱着双臂晒着冬日的暖阳,身上内衬的豹皮袍暖着心口,对亲随笑了,他仅仅是眯起眼睛,但高眉深目与狭长的眼睛得看上去就有些阴测,问道:“这马越敢为了妻子杀一个小羌王,将来他敢不敢为了兄弟杀一个右贤王呢?”
“右贤王?”亲随一下子就想到了如今的右贤王栾提呼厨泉,但转念一想呼厨泉可是跟自家小王没有半点冲突,那是小王的亲叔父,一家人亲热得很。
突然,千夫长瞪大了眼睛,羌渠单于死后必定是左贤王即位,也就是刘豹的父亲於夫罗,拥有二十四万骑长中过半的支持,再加上右贤王呼厨泉,下一任单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样一来,依照兄死弟即的传统,呼厨泉就会成为新的左贤王,右贤王的位置就空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