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郡治。
贾诩着长衫立在太守府门口侧方,额头上豆大的汗水顺着下巴留下滴在地上,胸前的衣襟已经被汗水浸湿。早间出门时风很大,吹在单衣夹裹的身子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可到了正午,日头却又热的烤人,汗流浃背也不足为奇。
他已经守在太守府三个时辰了,眼下正是午后,贾诩被晒得头脑有些发昏,但他必须要等。韩遂讨粮的事情必须要有个说法,这是韩遂拒不见他的第四日,贾诩内心里透着一股不安,他怕事情拖久了再产生未知的变化。
七日前他来到金城,作为州牧使节面见韩遂,商议求粮的措施,贾诩阐明了凉州现有的财政困境,面对地动之灾,州府作为储备战争的存粮都拿了出来尚且不够,今年过冬的粮食还没有着落,拿出十万石粮草是不可能的事情。韩遂对此倒也不是非常在意,本就是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随意之举,他更看重的是马越低头的态度。便言明事情可以商量,州府是必须要给予赈灾的支持,只是这个宽限,要在六万石。
后来接连几日,贾诩便在韩遂安排的别院住下,衣食无忧礼遇非常。但恰恰是这等礼遇令贾诩心有不安……韩遂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很明显他有其他考虑。
贾诩最终给出一个数字,三万石。
这是州府毫无压力所能提供出粮草的极限。这个压力无关乎汉阳的存粮,而是即便给予韩遂三万石粮草,他仍旧(www.hao8.net)无力组织兵马东进,不会对汉阳造成军事压力的最大限度。
原本韩遂已经松了口,就在贾诩准备进一步商议的时候,韩遂突然一改先前态度,拒绝再接见他。
这令贾诩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因此摆明了诚意,在金城太守府门口站了整整三个时辰。
这三个时辰贾诩也没闲着,他始终在关注着街道上的动静。
今日的金城,有些不同寻常,街上的百姓少了许多。
就在贾诩打算离开太守府在街道上寻些商贾之人打探消息时,太守府探头探脑地钻出来个从人,鬼鬼祟祟地对贾诩说道:“贾先生,太守请您入府。”
“太守?”贾诩一愣,金城的太守是个什么东西,张横那个穷横武夫,也配与老夫座谈?贾诩眉毛一横,眯着眼睛问道:“怎么是张太守,韩将军呢?”
“嘘!您可别说是小的说的。”那从人左右看看,才对贾诩小声说道:“韩将军昨日便已经出城了!”
贾诩当下心头大为震惊,脚步迟疑了一下,没敢向里迈步,指着里面问道:“张太守可说见老夫做什么?”
韩遂此时此刻出城,定是领内或是凉州出现什么大的问题,否则不必亲自出马,如果是内部有变还好。若是凉州之事,必然是汉阳出了问题,那事情可就大条了,自家为马越奔走不假,可为此搭上性命?贾诩可是要多掂量掂量!
“张太守本不愿见你,可能是韩将军留下了什么话吧,因此才请您进去。”
贾诩根本没听这从人说话,只是观察此人表情,没看到作伪的情绪,张横应当不是想要取自家性命,这才点头吸了口气,故作镇定地走了进去。那雄赳赳大义凛然的背影让太守府从人一阵摸不到头脑,这贾先生有什么病,自己在府门外站了半天,主人要请他进去却又明知故问为何要请他……真是叫人纳闷儿!
“张太守,韩将军已经出城了?”
见到张横时,这个羌种粗豪汉子正坐在大堂里饮酒,看到贾诩不耐烦地说道:“贾先生啊,啊,不错,韩将军早就走了。临走前他叫我转告你,那六万石粮草我们不要了,不过您也先别急着走,在金城小住一段时间吧。”
说着,张横一挥手,就见两个体貌剽悍的羌人汉子一左一右地将贾诩夹在中间,张横嘿嘿笑着说道:“便叫他们二人这几日陪您逛逛,等韩将军回来您再见他吧。”
贾诩看着这俩腰间挟着箭囊的汉子便知不好,方才他不该进来的,肯定是凉州出事了,还是大事!
“啊,既然如此那便却之不恭啦。”贾诩拱手笑道:“韩将军不索要粮草,真是叫在下心存感激,正好慕及金城风光,那在下便出去逛逛,便不多做叨扰,谢过太守美意,在下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