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踏过干冷的沙漠,越过结冰的草原,马玩从陇西回来了。
早些时候得了奉亭长回报马玩夜宿奉亭,距陇县近十里时,马越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寒冬腊月里跑到陇西会见庞德,这可不是一趟容易的差事。次日一早,马越便在陇县城头等待马玩的到来。年关的朔风更甚,轻轻一吹冻的人直起鸡皮疙瘩,隔着厚厚的冬衣似乎要吹到人骨子里。
临近年关,寒冬腊月里的凉州绝不可能发生战争,马越给整个覆甲军卒放了假。用了月余时间,马越走遍(www.biquwu.cn)了陇县附近七百余户覆甲军成员的家中,探望属下留在家中的父母孩儿。至于散布在凉州各县的军户家中,他也依次差遣部属前去探望,尤其是那些在战争中牺牲的士卒遗孀,更是特令县中拨发物资以备过冬。
一方面是为了收拢民心、稳定军心,另一方面是马越觉得自己应该为他们做些什么,即便有些为他战死的士卒都没见过他的模样……许多死难将士的尸首他都没能带回来,若再不能为活着的人做些什么,他过不去自己心头那道坎。
这一次汉阳郡上行下效的探望,为他带回了三百多个孤儿,暂时被安置在空下来的覆甲军营中。他还没想好这些孩子的归宿,贾诩曾进言让他将这些孤儿收入覆甲军,但马越心里总有些不舒服,他们的父亲为自己而战,直至牺牲,难道孩子们还要再准备着为自己付出生命吗?
马腾等众将这个冬天屯驻在榆中,这次屯驻可能要一直持续到来年春天,尽管有书信传回,但情况说不上多好。榆中粮食不多,一旦阻断道路的冰雪化开,马腾就必须将部下分批送回汉阳各地。
州郡事务一直由贾诩主持,所有的一切就目前来说贾诩做的很好。北地太守窦良带走了北地郡十之七八的壮丁去支援鲜平,北地郡的一切陷入停滞,来年的赋税只怕还需要州府支援一些。
远远地,马越在城头上望见牵着马在雪地中艰难行走的马玩一行人,十几个骑手缓慢行进在朔风中,裹住半张脸的皮袍被风吹起,直走到城下。
“一场艰难的会面?”马越早已走到城下,一手把着马玩一手牵起他的骏马,说道:“走,去府里再说。”
马玩晃着脑袋,两手揣在袖子里问马越,“三郎你看我耳朵还在不在?”
这话问的马越直害怕,急忙看他耳朵,这才说道:“还在呢,还在呢。”
入了府里,炉火将室温烧的正暖,马越脱了裘袍问道:“辛苦了,这一路可还顺利?”
“还好,就是路上受罪。”马玩凑到火炉旁蹲着暖手,抬头说道:“庞德那边还好,他不愿倒戈反攻韩遂,但也没有脱离汉室的打算。韩遂在略阳输了一战,被大兄将手底下精锐兵团打残,他已经没有统御十部校尉的能力了,诸部校尉如今是各自为政,庞德也一样,如今占陇西全境,韩遂别想再号令他了。”
“这就是了!”马越一拍手,起先他对韩遂等十部校尉的构成还有许多自己的猜想,但如今他已经十拿九稳,韩遂基本上是完了!走到门口对随从说道:“将贾文和叫来,就说我有要事找他。再给马都尉端来温汤。”
“三郎,我可听说云长兄,还有那个叫甘宁的小子也都成了校尉,咱们老兄弟呀!”马玩三十多,比甘宁要大上几岁,何况他的资历老,这会儿身子也暖过来了,立下功劳赶紧跟马越讨要官职,“三郎,君皓,使君啊,也给某个校尉呗?”
看着马玩猴急的样子马越一个劲儿想笑,摆手说道:“猴子哥你可别闹了,我还真不明白,你怎么也成了官儿迷呢?”
“那以前手里好歹还有些老兄弟,一仗全打没了,我又还是个都尉,这怎么能行呢?是吧。”马玩一脸狡黠地说道:“虽说在平襄打了败仗,可手里就那点儿兵马,我可是死战不退的,最后被七手八脚的擒下才输了,那对的可是韩遂,谁都打不赢的局面……嗨!大兄要早听我的给他拿下不就没这事了嘛!”
略阳之战的情形马越都听贾诩说了,光是韩遂几番招降马玩都不动心,顶着刀子一个劲儿骂的忠心就让他感动,实在是他心里清楚这兄弟打仗到底行家里手,治政没那能耐,不然他本想着等袁术把宋建灭了给马玩个武都太守也没什么不行……这是马玩和关羽甘宁等人的本质差别,马玩在他面前可以没大没小,自称老子他都不当回事,他们是朋友。
“猴子哥,说实话,校尉你就别想了,我对你另有安排。”马越坐到马玩身边,他可不想寒了老砥柱的心,揽着马玩肩膀说道:“你也打了不少仗,大大小小,见识过最凶险的情况,我的打算是你把都尉过些时候也卸了,等州学弄好了,给我当军科先生去,专门跟学生讲战术,教他们怎么打仗、如何带兵。”
“你先别急,我可不是要收你兵权,但当先生再带兵也不合适,过些日子把你的人手都收编了,做你的私兵部曲。我是打算先把州学的架子搭起来,其他的以后再说,校尉还是有机会的。”眼看着马玩脸色泛红就要着急,马越急忙说道:“你想啊,州学以后的学生要学经习武,兵法天文地理都要有所涉猎,出来了在咱们凉州就都是出将入相的人物,学识虽然要紧,但更重要的是忠诚……这方面我想不出比你还强的人了,就当帮我个忙,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