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诺星用格外复杂、别扭、微妙的小眼神往它脸上扫了一阵,随后轻叹一声指向远方:“我要去那层风暴里躺一会。”
亮晶晶呆滞了三秒,身上的光芒明灭闪烁不定,就跟能量即将耗尽的能量结晶似的。过一会儿它想起来一些事情,又冷静下来,光芒重新恢复稳定:“哦,你已经不再受那层风暴影响了——可是为何?那不过是一层防御用的能量风暴,并不存在任何值得注意的事物。”
“这个问题,与我自身有关。”云诺星戳了戳自己脑子,“我苏醒后往里面转了一圈,忽然感觉到有点什么……微妙的……某种感觉……像是本能的感觉,像是某种直觉的提醒——我觉得我需要去一趟,不,是必须要过去一趟,而且,是迫切、必须、马上就要在里面走一圈。”
“但是,沉浸在里面可能一不留神就会流逝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而现在,距离众神界遭殃只有不到五天的时间了,明显没那么多功夫让我沉浸在里面睡大觉,所以,只好用一个‘外部力量’唤醒自己。”
亮晶晶好像明白了他的用意:“需要用‘外部力量’,即是说,你觉得沉浸其中无法用自身的力量唤醒自己?”
“就是如此。”云诺星轻叹,点头,“这地方也只有你一个能活动的家伙,所以只好拜托你用什么东西把我唤醒,在那个时间到来之前。”
“明白。”它点点头,语气稍微变得严肃了一些,随后挥手指着那口半透明蓝色棺材,“正好可以替你遮风挡雨。”
云诺星:“……我他……”
罢了,这时候就不计较了……赶时间呢……而且棺材什么的……当年也不是没躺过是吧——轮回了那么多世,躺板板什么的……算是一件熟练的事情……嗯,熟练的。
他俩一块飘着来到此方世界光团的边缘,来到那层似是汇聚了世间所有色彩的风暴面前,看着那呼啸而过的风暴,云诺星赶紧深吸了一口气稳住精神:那种莫名冲动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自身的某部分本源本质正在神灭风暴里的“某些东西”的刺激下变得非常活跃,正在催促他往里面跳——这种感觉比上次所见要强烈数十倍。
“时间已经确认完毕。”它在旁边开口提醒,“相当仓促的时间,短短五天不到,你沉浸在其中,能触碰到什么?”
“我也不知道。”云诺星摇了摇头,“但,此次一过,就不知道下一次的机会是什么时候了,所以……总之先去看看,去探探路摸一下情况,万一正好只需要五天呢?”
它摊摊手,看着他俏脸扭曲、满心别扭走进去,慢慢躺下,想了想,又问道:“遗言……哦,你还有要吩咐的事情吗?”
云诺星差点揭棺而起:“……你刚是说了‘遗言’对吧?你果然是想把我给埋了对吧?!”
“错觉,不要在意。”
云诺星翻了个大白眼,把脑袋旁边的花拿起来,与交叠的双手一同放在肚子上:“吩咐的事情……我担心众神界会有异常出现,如果可以的话,你替我看看众神界的情况吧,如果在我沉眠……啊呸,在我忙活的时候,如果众神界出现了异常情况,比如冥界忽然不讲武德提前冲上门来了,你就强制唤醒我,不要管我是什么状态。”
它沉默了一会没有直接应下:“众神界似乎有另一个传承者在?”
“嗯,是霜霜,玩冰的。”
“在你预定的时间到来前,我会观察她的情况,若有异常发生而她镇守不住,便提前唤醒你;若她能坚守住防线,你便老实等到时间到来的那一刻。”
云诺星沉默了一阵,灵魂突然抽痛了几下:莫名想到了黑暗时代末的时候……那时候他被洛缨放倒……其实也算是被大伙儿一块放倒,强制让他休息,然后……然后等他再次醒来,情况已经……元姬……哎……
呼……好吧,现在的情况与当年不一样,霜霜已经比正常状态下的他强太多了,已经可以独自撑大旗了,他相信她,信任、信赖,但是!毕竟是自己媳妇,又是这种层面的交战,他不放心——信赖她是因为他知道她现在很厉害,即便放在神话时代之时也能独当一面镇守防线;不放心是因为对面那群孙子从来都不按正常情况出牌!
这不冲突!这是两码事!这种要命的事情,就算他对霜霜再放心,他也一定、必须、绝对要在现场瞪着眼睛看完全程!
“她是传承者,且,比正常情况的你要强大。”亮晶晶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都有自己的使命,作为主人的传承者的你,承接了最苦难、艰难也最重要的使命,但,从未说过只能由你一人承担——于某些特殊时期而言,她们的使命,也可以转变为‘拖延时间’。”
云诺星沉默得更加厉害了,灵魂突突地疼:当年也是……拖延时间……他们……她们……哎……扎心,天天都在扎心。
“此方战场并非全由你决定情况;此方战场,并非全数交由她们便能定下。每个人都有他相应的职责与相应时刻最恰当的任务。而你,也需要在最恰当的时候,接过最恰当的任务。”
“在那之前,需要沉住气。”
云诺星用有几分愣神的眼神看着它:“你……我怎么感觉你好像知道什么?”
亮晶晶歪头看着他,话语十分平淡:“你说什么?”
“……好吧,那我直接问:你刚刚那些话是自己想出来的?”
亮晶晶坦然摇头:“主人说的,是存在于主人记忆里的‘未能传达的话语’——需要在某时某刻告知某人的叮嘱话语。”
云诺星:“……”心……心理预演的对话吗?!而且提前不知道多少年就先预演好了?!
未能传达……是因为黑暗时代的时候没有遇上恰当的情境所以没说过这样的话,但是已经先在肚子里酝酿着了?
“咣当。”
他还愣着思索她的事情时,亮晶晶忽然就把盖子给他盖上了,那声响听得他都懵了一瞬,回神的时候就见到它抬着他这口棺材往神灭风暴里面送,看得他脑阔发麻,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还把盖子给盖上了?!”
“不要盖子么?”
“不需要啊!——就说了你是真的想把我给埋了你还不承认!”
“并无此意。”亮晶晶继续淡定回话,把刚盖上的盖子收回来,随后用力把他朝着神灭风暴推了过去,“那么,祝你一切顺利。”
“诶?!你给我回来!我今天指定要跟你好好说道说……呃……”
他刚揭棺而起,亮晶晶就已经转身消失不见了,而他也被这个往前飘的小盒子给送进了神灭风暴里,视线一下子就只剩下了那在眼前呼啸而过的万千色彩,像是用厚重的颜料描绘成的怪异画像。
灵魂在接触到神灭风暴的一瞬,不经过他的控制就变得极端活跃,他刚蹦起来的动作也随之一僵。
“呃……这劲儿比想象中要大一些。”
他呆然想了一会,直挺挺躺了回去,双手握着那一束花,满脸安详闭上了眼睛,让自己尽量保持平静的状态:干正事要紧,就不管其他的啥情况了。
灵魂处在极端活跃的状态蹦跶了大约三分钟后,所有起源能量都也都跟着进入了剧烈活动的状态,直到此刻他才清楚感应到,神灭风暴里有什么“东西”正与灵魂里的这群成了精的家伙相呼应、共鸣,让它们活动得愈发剧烈,愈发……上头,开始嗨歌劲舞,在他的灵魂里乱蹦乱跳、横冲直撞。
与此同时,神灭风暴内有一些杂乱无章的思绪与碎片化的记忆涌进了脑海里,那些碎片不紧不慢化作一道道破碎的言语与一幅幅支离破碎的画面,似乎想告诉他什么事情,但它们又像是走马灯一样一闪而过,模糊不清。
确实是比上次要强烈很多的感觉,他感觉自己已经快控制不住了,不管是自己的灵魂还是起源能量都已经活跃到好像要飞出去与这片风暴相融——听上去是相当危险的事情,但本能并没有给他发出危险预警,似乎还有意无意提醒他“这是正常的情况”……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生出这样的想法。
不过,起源一系的事儿……嗯,他已经习惯了,当年也遇上了很多次类似的事情,被捯饬得五颜六色算是基本情况。既然本能告诉他应该如此……那就这样吧——他在下一瞬放开了对自身的所有控制,把自己当成……呃……就把自己当做被埋了,不再控制自己的情况了,让灵魂和那群成精的起源能量自己活动,看看它们能捣鼓出什么名堂。
灵魂……本源本质……有一种分散开的感觉,神灭风暴里的力量似乎接管了他的灵魂,正在一点点“瓦解”他的构造根源与灵魂根源,将它们拆成一个个单独的“零件”,然后让它们沉浸在这片风暴里,扎根、延伸……
他“看着”自己被拆分,变成了很多份,看着分裂出去的每一块一点点膨胀、扩大……他不知道自己正在经历什么,只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与自己加深联系……某种不曾接触过的事物正在与自己产生联系——不是这片风暴,是他认不出来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也是在这种“新生联系”缓缓诞生的时候,他在自己的灵魂根源里看到了一个他未曾见过的东西。他看不清楚那是什么,是一个像是水中倒影般模糊不清的东西,若隐若现,有一种……就是……有一种“它就是模糊不清”的感觉,像是无法分辨视线中的此物因而让它的“质感”变得模糊一样。
约等于近视眼摘下眼镜后,十米之外人畜不分,仿佛整个世界都做了充分的“模糊处理”……对,就一团糊——视线中的所有东西都是正常的,唯独“它”那一团东西是糊的。
而他,从那一团模糊不清的东西身上感觉到了很清楚的,源初的气息。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当年她们对他用了“构造‘核心’显化”之后,在他的“构造‘核心’”里发现了那位洛尊神曾经留下的封印。
这团若隐若现的模糊东西,又是与源初有关的东西……该不会,就是被那位洛尊神封印后藏起来的玩意儿吧?是他另一半的构造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