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的边缘与世界屏障之间有一层薄薄的夹层地带,那是规则概念层显化于现界空间里的一个夹层,非常薄,只有一两厘米的厚度,不可视,用寻常方法也不可触碰,将其当成规则概念层的角质层稍稍理解就行。其实,就约等于规则概念层在这个世界的边缘画了个圈儿圈了个地,代表圈里就是它所管辖的领地,即是划分范围,这就是它仅此唯一的功能——它虽然和规则概念层拥有联系,但并不能通过它去到规则概念层里,想要进去还是得老老实实用正常方法。
上述所说是本应存在的正常情况,而现在,星空的边缘与世界屏障之间出现了一个覆盖整个球型星空,有数十光年那么厚的地带,本应该存在的规则概念层·夹层却无影无踪。那个地方充斥着非常混乱的强能量反应,能量的涨落、强弱变化非常剧烈,仿佛在不断“噼里啪啦”进行着能量爆发。他的双眼直接捕捉到了那一片地带的模样,那是一片黑色云雾状的能量地带,其表面翻涌不休、巨浪滔天的模样,让它看起来像是一片“浓稠”的能量海,比较安静的地方,则像是一面厚实的云雾墙。
那面几十光年厚的云墙虽然活动剧烈,但没有将多少气息洒向星空,它的气息所影响的范围很小,大概要靠近到十几里的位置才能清楚捕捉到它的气息。在他的感官触及黑色云雾墙的气息后,他一下就惊愕了,惊愕得有点呆滞,愕然,有点懵。
“混沌元素?”下意识呢喃出它的名字后,他摇了摇头进行修正,“神灭之力,寂灭元素……唔,这是……源生的神灭之力,没想到竟然能再一次见到源生的神灭之力。”
说来,也有好一段时间没有接触过神灭之力了——这一世的前段时间不算——它的存在仍然是一个谜团,到现在也只是猜测,神灭之力是起源天神们逝去后才诞生的一类“不明之物”,是一种奇特的能量。迄今为止所接触过的神灭之力,大部分都属于“负面属性能量”——当年根据手上存在的消息、条件,捯饬了好几次之后进行合理的猜测,认为:它是抹去了一切特性、特质的起源能量。只是这个猜测到现在也没能验证,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验证。
此课题到最后也是草草搁置了,打算留待以后条件成熟再重新提起。
太上古时代的时候,他在五元界见过一次源生的神灭之力,现在回想起这事儿才感觉不大对劲,但是也只能将其当成一件随机事件,那毕竟是数十个纪元前发生的事情了,要追究也追究不了。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居然能在这里再次见到源生的神灭之力,而且是……这么大的分量,与当时在五元界见到的情况相比,将那里当成是一杯子的分量,那眼前所见,就是塞满了一个星系的量级。
难怪这个世界的生长速度怪怪的,原来是存在如此大量的寂灭元素,它的生长速度比其他世界要慢,应该就是受了寂灭元素影响——它就像一堵墙,堵在最前方、画地为牢,想要继续成长就需要推着这一堵厚重的墙往前走,不然免谈。
他忽然歪了一下头,眼中的白光闪烁着,再次感觉到错愕:“不对,这个世界的成长已经完全停止了,它的大小就此定格,不会再有改变。是因为被寂灭元素完全压制了么?”
此方世界的成长估计刚定格没多久——可能定格了七八百年,算上误差最多不超过一万年——从规则概念层流动的残余信息来看,停止成长是世界本身的“决策”,它认为,现在已经达到一个稳定的形态了,已经够用了,所以就此止步,不再膨胀。然后接下来的时间里,它玩命加强着世界屏障的强度,玩命强化那一面寂灭元素凝聚成的云雾墙……嗯?
“规则概念层在协助强化寂灭元素?它是这个世界存在的天然之物?而非阻碍?甚至与这个世界本身存在联系?有……有点意思。”他看到规则概念层的情况都感到有点惊诧:刚刚还以为这一面云雾墙是阻力,是阻碍物,没想到规则概念层给出的答案却完全相反。
“是与世界本身伴生的某物……而且是重要之物……唔。”
话说,这使劲强化世界屏障和寂灭元素云雾墙的动作,看上去有点奇怪,就像是早早规划好了一座城市的大小,然后立刻筑起高墙,不断加强这面城墙的防御力——筑城墙的目的,是为了抵挡来自外部的破坏、用以御敌,圈地儿反倒是一个附带的限制功能。
将此情况对应在这个世界光团上,也就是说,它不断加强世界屏障与云雾墙,是为了抵御外界的什么东西——它认为外面的虚空非常危险,所以刚停下成长,就马上加强自己的防御,龟缩着抱头蹲防,以免受到伤害。
防御……不单是只有防御效果,它还将这个世界包裹得无懈可击,阻挡了本世界与外部虚空的联系,这同样是他与外界失去联系的原因——想要探到外界虚空的情况,必须要先费劲儿穿过那层厚重的寂灭元素墙,然后再穿过世界屏障才行,以他现在这虚弱的状态嘿……直接用灵魂穿透它是不可行的……唔,多恢复一阵,恢复到现在这个状态的上限了,倒是可以慢慢凿开那道墙,然后穿墙溜出去。
欸?这样说的话,他不小心闯进来的时候,应该也是穿过了那一层厚重的云雾墙……得亏是同源的力量,不然指定得被折磨一顿……呃,不对,它们一直处在躁动的、六亲不认的状态,这种情况下就算他把寂灭元素放出来,也免不了一顿毒打……得,看来他已经被折磨过了,只不过,小小意识留在他身上的起源能量护住了他,他自己的起源能量恐怕也因此稍微活动了一下。
总之就是一个奇怪的世界,一个已经停止成长,而且还完全切断了与虚空的联系的世界。它此时玩命构筑防御所用的各种能量、它用以塑造世界的能量,全都是它诞生时就已经获取到的部分,往后再没有从虚空中得到一丝一毫的“补给”:它执意要凭一己之力构筑这个奇怪世界。
嘛,他见过的奇奇怪怪的世界倒也不少,所以也不觉得特别奇怪,唯一让他感觉奇怪的就是那一层厚重的寂灭元素了,不过倒也还好,只要不是起源能量也不是混沌能量,就问题不大!
“说是如此说。”他揪着自己的鬓发发出苦恼的声音,“只凭一己之力就想塑造亿万事物的世界……这场面我还真没见过。”
世界在诞生之前会提前酝酿一阵子,在临近诞生的时候会用一段非常短暂的时间进行最后准备,然后“噼咔”一声,世界展开、成型,一个挂在虚空里可以直接观察的,直径有一千丈左右的球球就此诞生。诞生的过程中,世界屏障会最先成型,划分出内外的区域,让内部仍然处于规则·概念混沌状态的空间变得稳定,并依此稳定条件进一步变化;世界的成长首先发生在规则概念层上,它开始成长、延伸、完善;现界空间的延伸、扩张要比规则概念层晚个几秒钟。至于塑造现界空间里的亿万事物,就是此后才会发生的事情。
世界光团在虚空中展开的那一刻起,它基本就不会再有外形上的变化,就是一个大号的光球,除非是内部的规则概念层出现了某些特殊的变化,以至于让世界屏障进行了概念层面上的扩张,从而让它显化在虚空中的模样也跟着变大。
大部分的世界光团都是一个直径一千丈的球球;剩下的小部分,那就有一大堆型号了,有的世界甚至不是一颗球的模样——不过放这里不是重点,就不细说。
世界的塑造在酝酿阶段就已经开始……唔,收集条件,可以看做是正在积攒能量,等到它们这些“条件”达到一个临界点了,它就会“噼咔”一声瞬间成型。但是,酝酿阶段积攒的能量是有限的,世界展开、成型,划分出内外的地盘后,仍然要与虚空进行互动:对着概念上无限的虚空使劲嘬,玩命嘬,汲取“养分”,然后继续成长。没有任何一个正常的世界会缺少这一步——一个正常的普通人不吃不喝光对着空气嘬,早晚会连人带盒就五斤——能脱离此情况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存在人为干预的世界:内部自行完成了能量供给就犯不着对着虚空嘬了。当然,虚空仍然是世界光团获取能量的第一优先级,就算内部有能量,它也会优先对着虚空嘬,除非强制更改规则概念层的情况,更改它的优先级。
源生的世界都需要与虚空联系才能成长下去,这是铭刻在规则与概念上的本能,而像这种一出生就切断了与外部虚空的联系,只用有限的能量安营扎寨的世界……他确实没见过。这是违反本能的举动,其难度嘛,不亚于让一个正常人憋一口气把自己憋死——“死到临头”的时候,本能会很诚实地给你一棒子让你喘起来,不过那时候人可能已经昏过去了。
哦,那就刚好借用这个比喻继续说下去吧:所以,这个世界是“特殊”的,有某种强大的理由、原因,让它掐死了自己的本能达到了“憋死自己”的目的,这种理由么,一般都铭刻在规则概念层里,只要在那里寻找,基本都能找到原因。
而事实上他也这样去做了,但是……没有啊,他只在规则概念层的残余信息里找到了一两个似是“下达的命令”般的信息:啊就是刚提过的“停止生长”、“抱头蹲防”——他只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但没有找到问题的根源,没找到是什么促使它这样做了。更多的消息都已经被规则概念层自己给清理干净了,还想知道更多的信息,就只能去到规则概念层最底层的位置,在那混乱的“垃圾堆”里尝试打捞、碰运气。不过他这个外来之物闯进去,估计会被世界本身的过激反应给摁在规则概念层深处毒打一顿,以他现在的情况来看……算了算了,浪费力气完事还得多躺一段时间,不值当的折腾。
规则概念层找不到消息,他便转过视线看向此方星空,闲着无聊没事干还把此方世界的星图给绘制在面前的空间里:刚刚提到过,这是一个标准球型的星空,而且并不大,其直径只有十……十二三……十三亿光年——误差直接忽略了——从最中心往外算,星体全部都排列在直径六千光年到直径十亿光年这一块区域内,排列比较均匀,不会东一块大得像是快撑死的星系,西一个瘦得连形体都绷不住了的星系。很明显,这也是某种干预造成的结果,尽管他仍然没在这个星空里找到人为干预的痕迹。
啥?他身旁这个女孩?算了吧,一个莫得灵智的家伙能做啥?她现在就是一团会动的……咳咳。
不过,回过头看看眼前,这一方圆台被某种不明之物给撕毁了一块,他基本可以断言,除了她以外,这里还存在点别的东西,然而,现在的状况是:满星空一点生命气息都没有;作为唯一的活物的这个女孩,她的灵智很有可能是被人为抹消了,没有任何行动能力;这是个异常的世界,断开了与虚空的联系,封闭程度拉满——他差不多能脑补出一个离大谱的故事了。
所以这个星空就是用来困住她的牢笼?某人的恶趣味行径?他觉得不大行啊,这背后的始作俑者指定有点大病,对于这种变态他向来都是起手万象引、斩立决、欲除之而后快,丫最好别在这个时候回过头来,不然他上去就是一发源初崩坏——尽管打完这一发他就得躺在地上喘个把月。
“呼……”
云诺星长舒一口气,捋清楚这些事儿后,再扫视这一方世界,连眼神都变得奇怪了:莫名其妙的牢笼,寂灭元素凝聚的浩瀚海洋隔绝内外,哪怕是霜霜她们,在没有条件指引的情况下,估计也找不到这个世界。如果在虚空中,这个世界光团只是一团黑的话,她们更加找不准位置——还是早点恢复好,早点凿墙跑出去吧。
将绘制完毕的星图收回脑海里,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偏头看了眼靠着他的腿平躺在阶梯平台上睡得安心的少女,皱了一下眉:闲着没事做,不如看一看那个奇怪的本能吧?找找原因。
思绪刚冒出来他就付诸于行动了,立刻往旁边挪了两米,手肘撑着腿、双手十指交叉抵在鼻子下,做出沉思的模样静候,开始慢慢数秒。
“唰!”
时间刚过去五分钟,一秒不多一秒不少,少女蓦地直起身,迷迷糊糊朝四面八方扫视,他这次也不开口,就深沉地斜着眼瞄着——她左右晃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回过头,在视线捕捉到他的一瞬,她立刻停下了扫视的动作,手脚并用,慢吞吞地朝着他爬过来,最后飞扑挂在他身上,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跟刚刚所见的情况完全一致。
他多试验了几次,得出了一阶段的结果:只要他离开超过半米,时间到了五分钟,少女就一定会醒过来,先是往左看,然后往右看,重复两次之后才会回过头,找到他了就会一步步爬过来,靠近他的时间不是恒定的,速度也不是,如果超过二十秒仍没能靠近他的话,她会焦虑焦急加快速度,最后跟一杆枪一样撞过来。至于离得更远的情况……唔,没去实验,看她那基于本能露出的焦急和火烧眉毛般的表情就知道情况不妙,他怕离得更远要出事。
呃,虽然好像是在欺负她一样,但其实并不然,他主要就是想试一试那个奇怪的本能,顺便研究一下,为何本能会与他有关。不过来回试验了二三十次后,他仍没有找到半点痕迹,反倒是闹得他头皮发麻,略感焦虑,已经开始拽自己头发了——总不能过两天他在星空里荡两圈还得带上她吧?
他稍稍想了想那个场景,然后就哆嗦了一下连连摇头……不得行,不太得行——不熟,不行,不可以,这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