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既然你如此坚定……那好吧。”
她耸了耸肩，对他伸出手：“原本应该更正式一些，比如，再来场正式一些的宴会……”她的嘴角扯了一下，露出一个微弱的无奈笑容，“但现在并不合时宜，只能往后推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再次欢迎你的到来，感谢你的帮助。我的名字是星尘，以后，请多指教。”
云诺星看了她一眼，把手擦干净和她握了握手，干笑：“好啦，你们说过好几次了，我都听着呢。”
他听着这句话，听着她的名字，心里忽然又冒出了微弱的不协调与违和感——那股奇怪的黏稠感又一次涌上心头了，似乎只是作用在他心里的怪异感觉，对他并没有任何实质的影响。
瑶瑶在一旁好奇转过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姐姐的名字呢。”
少女淡然耸了耸肩：“印象中我的名字使用频率很低，你们也不这样喊我，所以不知道也很正常。不过这个名字……到底是什么时候取的呢？”
瑶瑶忍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连姐姐自己都不知道么？”
“嗯，感觉，没什么印象；但，我很肯定，这就是自己的名字。”星尘淡然摇摇头，“也许是什么时候随意起了个名字，但是忘了吧。”
云诺星看了瑶瑶一眼，再看了看表情格外淡然，好像偏面瘫的星尘一眼，微眯起了眼睛，心里已经冒出了一大片裹着气泡的问号：名字还是这个名字，那就排除了“她忘了与他有关的所有事情”这个可能性……唔，不过，仍然存在一分巧合的可能性……巧合？也许吧。
罢了，暂时不管了，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是什么情况吧，总感觉就……唔……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亲自去摸索，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她、她们。哈啊，一开始只是想看看她为什么一声不吭就溜走了，结果这一过来就遇上了一二三四五六七件事……嘶，虚空第一事儿逼的麻烦体质，大概是正在发挥作用，正在对他、对世界、对她们造成某种奇怪的影响。
他等这俩女孩说完一段话，这才扯过话题：“对了，找你问一下，你有见过对面的‘指挥官’吗？”
“嗯？”星尘听了这话微微一愣，摇摇头，“没有见过——它们中还有这一类存在么？”
“只以我现在所知道的情况来说，确实存在。”云诺星点点头，咬着糖葫芦淡定道，“指挥官、某个带有灵智的上位个体，虽然你们都没见过，但不妨碍它就存在于这里，就存在于那片大本营中——你们告知于我的情报，以及我自己观察的情况得出了这部分结果，我可以非常肯定。”
“指挥官……智慧生命……”瑶瑶微微蹙眉，“过去四五年过去都没有见过此等情况，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
“大海里有智慧的生命其实不少，这里便提供了‘基数’的条件，此次‘元素狂暴’事件影响了数以百亿、千亿计的海产，让它们统统都被扭曲成了奇奇怪怪的魔物——扭曲与污染的整个过程不可控，哪部分出现了变异都正常。”云诺星淡然应了一声：之前啃了两口他就知道了这回事儿。
“基数庞大、影响范围极广，这个过程中变异出一两个拥有控制权的上位个体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如无意外的话，那个上位个体应该比你们见过的所有海产都要强一些，都要特殊一些。”
“不过，整个过程需要不少时间——单纯诞生意识、灵智其实没什么，重点是‘可控’与‘上位控制权’，也可以说是‘清醒状态’。它们在承受‘元素狂暴’，受到被污染的水元素能量影响后，会下意识挣扎、反抗，只要能抵挡住这部分扭曲并活下来，将‘变异’转为‘良性进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挣扎、抵抗、适应、同化，这几个阶段需要耗费不少时间，约等于让自己一直处于中毒状态，毒着毒着就毒出了抗性，慢慢适应，最后与毒共存——当然，被一口气毒死就没后续的事情了。”
“后面……”他揪着鬓发想了一阵，“大部分海产的变异都是同一回事儿，它们受到影响后其实可以在某个方面（规则概念方面）归类为同一个物种，彼此间也许存在着同族联系，存在某种若隐若现并不明显的连接。一旦出现一个智慧、灵性、状态都凌驾于同族之上的上位个体，它就能让这部分若隐若现的连接变得特别明显，从而把它们都划分为同一类、同族，甚至说是‘融为一体’也可以——你们应该能感觉到吧，它们每次撤退的时候，都是非常整齐划一撤退的，没有任何延迟在内。”
瑶瑶细想了一阵，点头：“确实，它们每次退军说不上整齐有序，但都是在四五秒内全部进入了撤退状态——撤退的时候个跑个的，也不会打掩护。”
“这个可以作为‘它们之间存在联系，被氛围同一类，几乎融为一体’的证据。”云诺星轻点头：目前所说的情况都是照着深渊死雾衍生物和混沌衍生物的情况去说的，就算有差别应该也差不了多远——“负面能量”这码事儿，这个世界里没人比他更清楚。
星尘微微皱了一下眉，揪着鬓发沉思：“若是如此，它为何从没有露头？”
“理由，就和之前跟你说的那个理由一样，”云诺星耸耸肩，“也许是想积攒足够的力量，然后毕其功于一役。又或者，它还需要时间。”
星尘恍然：“变化还未完全结束，又或是，变化结束了，但它还需要时间进行稳定。”
“就是如此，是个比较谨慎的东西，将自己的事情隐藏得很好，韬光养晦。等到时间一到，‘神功大成’，一旦出来，就能直接惊动天下，然后立刻口吐人言，对着这边丢出百八十吨的嘲讽。”
“若是如此……”瑶瑶微微低头捏着下巴，“情况进一步发生变化，需要重新计算由那位‘上位个体’带来的变化——你有什么想法吗？”
见到这位风之少女眨着眼朝自己看来，云诺星挠了挠头：“想法啊……其实你们想的也差不多了，先手进攻就是现在最好的方法，只不过风险很大。”
“不过有关那个‘上位个体’的情况，我应该能多说几句。”
“刚刚说它‘谨慎’，其实只是相对而言的，如果它真的‘谨慎’到了骨子里，那它现在该做的，就是吃了败仗后往远处退走，退到更远方的深海里，远到让你们完全没有看到它的可能性；但是它没有，它带着全部海产待在相当近的地方，待在一个‘勉勉强强不会被看到’的地方，甚至吃了败仗也无动于衷。”
“实际上如果……瑶瑶，如果你是那位指挥官，代入刚刚所说的情况，你会做什么？”
瑶瑶愣了一下，低头仔细思索一阵：“退回更远处，退到无人踏足过的海域里，积攒力量，等到我认为十拿九稳、时机成熟的时候，再一口气吞下水之领域。”
“而它现在，正带着队离我们非常接近，几乎短兵交接。”她耸耸肩，“可那边……我们确实看不到。”
“这个就是赌你们看不到，赌你们不会往远处探查。可要是万一，我心血来潮往外走一圈……你看，它们这不就让我看到了？”云诺星耸耸肩补充道，“那些带有污染力量的海产，只要给些时间，能把整个世界的所有海洋生命都给染成‘黑色的’——你想想，数以千亿计的海产，化整为零分散在大海的各个地方、各个角落里……哪怕是那位漓将军，也甭想精确找到每一个被污染的海产，再精确消灭它们。如果让她做这件事……她……”
“你别强人所难啊啊啊啊！！你这是什么混账想法？！千亿！千亿啊！！这么大一片海洋我找个【！！￥】的找！”
一道炸耳朵、骂骂咧咧的声音忽然在这片空间里轰响，炸得云诺星都一愣，掏着耳朵忍不住小声对瑶瑶嘀咕：“她怎么在听？”
“呃。”瑶瑶干笑一声，对他吐了吐舌头，“其实我们这群人都在听……嗯。”
云诺星挠挠头，看样子是通过类似灵魂传讯的方法在交流。他干脆直接回应那个毛毛躁躁的家伙：“你看，这话出来你就表示想消灭我而不是去消灭那些海产了——我没说让你去做这件事，现在只是在这样讨论而已，只是说它们可以这样做。”
星尘点点头：“确实，它们大可如你所说那般行动：化整为零，积攒整个海洋的力量；但，它没有这样做。”
云诺星继续说道：“原地解散，化整为零，休养生息，给它们三五年时间补充兵力，随后拖着数千亿，甚至万亿量级的大军兵临城下，胜算翻倍，堆都能把这边堆死——没有，它们没这样做，它们选择在外头安营搭寨，上上下下都传递着那一个指挥官的意志，就差冲着我们脸上吼一声嘲讽：呔！孙子来战！”
“很明显，它们胸有成竹，但，还需要一些时间准备——这是一个非常心急、非常急躁的指挥官，急着想要在准备好的一瞬就冲上前来干仗；但是在急躁之余，又有那么一点谨慎掺杂在其中。这部分谨慎就让它、它们刚好采取了只是‘适中、够用’的方法，就好像……”他想了想，“甚至有点儿‘急于宣泄自己的武力’的意思在里面。扯一句话就是，‘看啊，我成功了，我可以什么什么、我已经巴拉巴拉……’这种。”
莹在旁边听了一阵忍不住小声道：“你听起来似乎……烂熟于心。”
“呃这个……”云诺星脸颊一跳，捂着脸忍不住苦笑：废话，他打了多少年仗了，大大小小的战争经历了多少回，各种理由、各种名号、各种……各种。他可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对面把腚撅起来他就想好要怎么揍丫的了，虽然多数时刻他都更喜欢横冲直撞把丫们冲碎就算了——简单方便又干脆。
战争的大大小小理由合计起来无非就那些，不过这里犯不着谈这个。战争行动里的动机、理由、想法，合计一下差不多也就那些，顶多就是执行方法、执行风格、执行过程不同而导致变数罢了——“源初崩坏”与“起源·混沌”专治各种花里胡哨的行动，一发不够就来俩，俩不够……那他就开炸了啊？他开灵魂爆发了啊？这是很严肃的事情，不是在开玩笑！
看他似乎没打算回答，瑶瑶便转开了话题：“如果，它们那边从未如此想过呢？”
“嗐，那就更加简单了啊。”云诺星夸张地摊开双手，咧咧嘴，“那就表示，丫们连明确的想法都没有，只管冲锋没想过退路。这种应付起来那就更简单了，等它们的信心膨胀到极限，拉起所有力量一窝蜂一波流冲过来之后，就只管撒网捞鱼呗——正面战场的硬碰硬，应付起来简单干脆，但就非常考验硬实力：正面交战，决生断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要真这样那感情好，我只担心对面铁了心要跑，我不担心对面头铁莽上来。”
众人：看样子这是一位强攻型选手。
“这种情况下，打完这一仗，赢了就天下太平，一条鱼苗都不会放出去，都省去了事后打扫的功夫。”云诺星说完，咬着根竹签远眺，“有关上位个体的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哦对了，鉴于它们的行动比较单一，没有出现各种矛盾的情况，我大胆猜测，是只存在一个上位个体，没有再多一个。”
“后面的，就看你们有什么打算了，毕竟，你们更清楚你们自己，以及你们所带领的力量到底有多大。我只是个战略型兵器，负责侧面搞事情开炸，要打配合就提前和我吱一声，我尽最大努力配合你们，不然的话，我就自己搞事情在侧面开路了。”
以现在的情况……唔，她们布置在此的力量，要应对那部分海产还真没有那么简单——大海可是海产的天堂，当丫们统统都变异扭曲之后，这片天堂就沸腾了，就可劲撒欢了。如果整片大海的生命都变异了，在那个上位个体的带领下冲过来搞破坏的话，那种场面、那种情况、那意义……可就真的进入决生断死的环节咯——大地与大海的决战。
呃，怎么听着像是岚岚要和漓互殴似的……咳咳咳。
他不在这里的话，这场战斗的结果还真不好说，最坏情况下，大概就是……嗯，就是那种情况了。
虚空里无以计数的文明，按照黑暗时代的概率来说，有六成左右的文明都有被打回原点的经历，有极个别更加倒霉的，则反反复复经历着去世又重来，又顽强又倒霉。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有很多：同室操戈；自取灭亡；时运不济；界外来客；星空灾害；虚空灾害——概意如此。
至于这个世界现在的情况，应该算是“时运不济”：莫名其妙出现了搞事情的“负面能量”，只能说是运气不好。
眼下，这个世界几万里深的海底，就正发生着即将决定这个世界未来走向的事件：赢了则让时间得以延续；败了，变回一抔尘埃；打个半死不活难分难舍，则从此走向地狱难度。
只不过，这个世界不足一亿的生命，还有此处的她们，都不知道事态已经发展到了这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