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深海,像是有一颗太阳冉冉升起,如此显眼而明亮的光芒想不引人注意完全不可能,他们几个冲锋陷阵的家伙当下就停住了动作——这其实并不是他的风格,按理来说现在应该一发穿·云飞过去轰他娘才对。不过现在不急嘛,先等等看。
同样停下了动作的还有周围的海产,它们的动作结束得特别僵硬,就像是有另一道命令闯入脑海里让它们强行停止了动作,转而和他们一样看向光芒绽放的地方,连后方追着他们狂轰滥炸的攻击都不去理会了。
深海传来了一股异动,整个海床毫无征兆颤抖、摇晃着,海床的大地在颤动之中一点点开裂;崩裂的碎石伴着巨量的气泡一同漂浮在深海中,保持着停滞的状态,不会往上浮也不再往下沉;橙红色的岩浆光芒从一点点绽放的裂缝中挤了出来,大地深处绽放的火光,正与那轮太阳一同迸发着耀眼光芒,一起照亮了黑暗的深海,让最初之光都被染成了红彤彤的模样。
那艘一千多丈长的沉船正在“开裂”,其“表面”覆盖的无数贝类正随着深海的震颤与摇晃一点点剥落,凑近点看,就像是下了一场岩石之雨。
崩裂的海底裂缝以沉船为中心朝四面八方蔓延,不过半分钟的功夫就蔓延到了他们所站的位置,随后越过他们,朝更远处蔓延开,与此同时,一股异样的能量气息伴着诡异的生命波动也像冲击一样越过他们,将这股气息传遍深海的战场。那股气息对他们来说顶多就是“某物”忽然嗷了一嗓子的声音,但,身旁的海产们似乎有不同的看法,它们在感觉到这股气息后,仿佛都受到了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的影响,都在下一秒用不明白原理的方法发出了怪异的声音——咆哮声?听着是高频的声音,而且是无数的海产共同发出了一种声音,就像是在齐齐高呼着什么东西的名字……嗯,他听不懂海产们的语言,没办法分辨出来,不过看它们捶胸顿足、手舞足蹈晃来晃去的模样……应该是在表达自己激动的情绪,吧?
激动之余,它们还没忘了要躲开崩裂的裂缝,以免被喷涌而出的岩浆给烫得换上一身红色的衣服。
“要出来了……”流光面沉如水凝望着那艘沉船,握紧了手中的白色长剑。他和小幽清扫干净附近的大体积目标后就溜回了姐姐身旁,与她们一块望着那艘不断迸发着光芒的沉船。
沉船上抛洒出来的贝类好像越来越多了,有相当部分的贝类都是从船舱等空间里被扔出去的——被一股没什么破坏力的力量给驱逐了出去——不断坠落、翻涌的巨量贝类铸成了一面屏障,光只能在它的间隙之间不断闪烁,顺便也挡住了他们的视线,只能用感应远距离观望它的情况。
“这股气息感觉真恶心。”云诺星忍不住开口吐槽,“从能量活动的情况来看就知道,丫指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气息……”星尘低声呢喃自语,忽然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云诺星瞄了她一眼,回过头重新捕捉那艘沉船的气息:这股气息在短短三分钟内攀升到了顶点,已经抵达了轮回境第四境,比他身旁这个小姑娘的境界都要高一截。现在只根据这股气息去判断,基本可以确定那艘沉船里藏着海产们的上位个体了,那么,它现在这个动静啊……这个动静……动静是……孵化?
唔,孵化,变更自身的生命形式,而且用的方法有点厉害:先是将自身的一切都给融了,融成一团“浆糊”,然后重新孕育,重新衍化,重铸自身的状态、重铸生命形式,以此去适应“负面能量”这种不速之客,强行让其归为己用。
说通俗点就是重新活一次:过往的一切皆已经沉淀下去,重铸成一级崭新的、纯净的台阶,并以此台阶作为自己新生的“助力”,作为自身全新的开端。
嚯……有点意思有点意思,他还以为那个上位个体应该正处于沉睡、适应等状态,没想到是直接把自己给重铸了——重铸自身的时候还能号令大军,让万亿量级的海产在海底下横冲直撞,实乃离谱。这次可真是大开眼界了,这是见了哪门子的鬼才能做到这种鬼事情?那个海产该不会是这个世界的“规则纠缠点”什么的吧?也不应该啊,与这个世界联系最深的家伙,现在就站在他旁边呢。
能量震荡的冲击让这一方海床一圈圈沉下去,大块坚硬的岩石被撕扯下来,坠落在不断张开的狰狞橙红色裂缝中,他们能感觉到海底的水温在急速上升,不只是被下方不断翻涌的岩浆加热的缘故,还有一股灼热的能量,那股徘徊在深海里的能量似乎把这里点燃了,让它变得沸腾,视线中的气泡都多了不少。
“异常的能量。”星尘的表情微微变得凝重,看着海底像是天崩地裂的一幕蹙起了纤眉,“暂时不宜再继续前进了,我们先退回去再做打算。”
小幽趁乱干掉了无以计数的海产,听到这话使劲点头,一甩手收起匕首连忙溜之大吉:“走走走!赶紧撤!等它出来可就不好玩了!回到大部队再好好想想该怎么对付这东西!”
流光赶紧冲到姐姐身旁,警惕着四周,等姐姐后退了,他也跟着急速后退。
她们三人刚退出去一段距离忽然感到不对劲,赶紧停下,转过目光看向刚刚那个位置,海床撕裂、崩塌,裂缝不断绽开,红光闪烁,像是有一朵橙红色的鲜花正赶上了开花之时,不断舒展自己的身躯,色泽鲜艳,但是欣赏不来。她们的视线落在这朵盛开的鲜花的边缘位置,看到云诺星驻剑于地,双手按着剑柄末端,整个人站得笔直凝视着那艘不断传来动静的沉船,对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似乎毫不关心。
就像,一个接受了挑战而等待中的君王,他在等待他的对手出现在他的面前。
“快出来、快出来。”云诺星忍不住在心里念叨,在心底发出低沉的笑声。
久违看到了一些感觉挺好玩的东西,也算是这漫长生命中难得一见的乐子,他也乐意静等一阵子——对于把“先发制人”等强攻手段刻进灵魂根源里的他来说,静候敌人一点点搞事情、一点点出现,那可是相当难得一见的情况,一般而言,对面敢在他面前花时间“变身”,那就要做好挨一刀“罪语·枭首”的心理准备。
嘛,这次主要是有兴趣,所以,可以久违地打一轮后手,这没什么。
就是,其他人可能有别的想法。他在这里静候对面那个“小东西”的时候,忽然有一道金光去而复返坠落在他眼前,二话不说拽着他的手臂,拎着炎的那把大剑赶紧后退,还急忙对他喊道:“你别站在那里耍帅啊!紧急情况重新判断,先撤再说!”
云诺星:“……”不,他真的一点都不担心来着,而且也没有耍帅,就是个常规的等待动作而已,只不过是那个动作看上去可能……呃,好吧,他可能确实有那么一点点耍帅的嫌疑,就一点点。
哎呀,把他扛回去岂不是等会又要再冲锋一轮,噫,有点儿……呃,算了,之前他就说了要把这个大麻烦交给她们解决的,就先看看情况吧。
在他离去后,刚刚驻足的那片海床立刻被能量冲击给震得四分五裂,只剩下那艘沉船所在的地面仍然完好无损,像是变成了一座海中孤岛。原本会往下坠落的岩石忽然停住了下坠的趋势,漂浮在四周,在海中筑起一片浮空群岛,狰狞的橙红色之光映照在这片“群岛”上,将它们的阴影投映在深海里。
这四分五裂的大地,橙红的光芒和阴影……嗯,有点儿地狱的那股味儿。
受这股能量影响的海产们一直在嗷嗷大喊“高歌一曲”,这时候毫无预兆全都停下了,它们全都匍匐在地,朝着沉船所在的方向低头膜拜,那整齐划一的动作,看得他都感觉到有点诧异——大海的能量中传来了一股狂热的气息,源于那群海产,像是思潮,但没有思潮那么复杂。这些海产只是遵从本能以及受到了上位者的压制后才出现了此般动作,也因此而萌生出了同一种简单的想法,那就是向它……呃……向它膜拜什么的?难不成还要赞颂它的啥啥啥啥?总之差不多个意思。
它们受此本能影响无视了他们的存在,哪怕在此刻被干掉了也不会抬起头来,对他来说完全是引颈受戮的表现,他们也乐得趁此机会放几轮烟花清扫一轮。
忽然传来的全新生命气息让他转过头看向了后方,微眯起眼睛:终于出来了,孵化速度真慢,等到茶都凉了。
与他们相距有一段距离的沉船“孤岛”的地方,其四周的橙红色“深渊”里忽然出现了许些动静,有黑色的阴影在地底火光的映照下浮现,过了片刻,一道道细长的身影从裂缝中或攀爬上来,或漂浮上来,它们落在海床的大地上蠕动了一会,徐徐人立而起,随后舒展着手臂晃着尾巴,像是刚起床在活动。
那是一个个身高十米,有着人身蛇尾的莫名生物,手臂与背脊上都长着长长的似是鱼鳍的玩意,这玩意儿……唔,像是化形化了一半的海蛇。虽说是人身,但也只是有个人形的上半身而已,与人没有半毛钱关系,它们上半身依旧是覆盖着鳞片——要他来说,这就像是一条大海蛇忽然站了起来,然后长出了两条手臂,但是看着看着……怎么觉得这不像是蛇,像是鱼?
成百上千的……蛇人……呃,人蛇……呃……人形海产!它们成群结队从那片橙红色的火光中涌出,像是从地狱大门里冲出来的恶鬼,浑身萦绕着狰狞与狂暴的能量气息。感官告诉他,这群长得很别致的小东西们,现在特别想砸点什么东西,不过它们现在似是正处于集结阶段,不得擅自行动,所以只是在原地张牙舞爪吐蛇信子。
光从能量上分析,这里的每一个人形海产都有君王级的力量,而且数量众多像是一支整齐的队伍,如果说刚刚和他们互殴的那群形态各异的海产是杂牌军是炮灰,那么,现在爬出来的数以万计的“人形海蛇”,便是镇守最后防线的王牌部队,其质量远飞寻常海产可比。
被星尘一路拖着回到了气泡里,许是情况忽然出现变动的缘故,漓和岚岚又把这座大本营重新扎根下来了,现在这座大本营,正在飞速汇聚着四元素的能量,其他人则一边恢复,一边趁海产们毫无防备赶紧要它们的命。
“那些……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炎眺望着远处像是燃烧起来的深海,看着那些蛇尾人身的东西升上“半空”,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它们就像岩浆的延伸,即便飘在“半空”依旧散发着非常明亮的橙红色光芒,如黑夜中的繁星点点,想看不到它们都不行。
“鬼知道它们都是什么东西啊!只知道它们现在动都不动一下,赶紧趁现在弄死它们!火力全开!”漓大声嚷嚷着,玩命指挥着大海的力量吞噬、碾碎那群海产,神态与话语都变得更焦虑更暴躁了,听起来还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可恶……我对水元素的控制力又下降了不少,我现在只能勉强维持住领域了!”
星尘赶紧凑过去检查漓的情况,顺带还把云也给拉上了。
被拉着凑到漓面前,云诺星耸耸肩凝聚出一根能量棒子搭在漓的脑袋上——这小姑娘现在都没空看他一眼,大概是正在和那个上位海产“交战”中——他稍加检查,对其他人摆摆手:“问题跟之前一样,只不过是受影响程度变大了而已。估计,再过一会儿,情况就会彻底稳定下来,那时候就不用担心它凭空对你造成影响了。”
瑶瑶哦了一声:“也就是说,等这次稳定下来后,就可以随意活动了。”
“嗯,受影响而出现变化的阶段快过去了。”云诺星点点头收回了棒子,“之后,就是正面交锋了。”
众人听了都回过头看向远方,此处的能量爆发从来都没有停歇过,四大领域的战士们一刻不停火力全开,一团团能量像是不要钱一样往远处丢,把气泡周围的范围都清扫得一干二净。
“新的……海产。”星尘顿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用上了云的称呼,“那些是什么?”
“总之是一些很棘手的玩意儿……唔,不过我们也认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流光皱着眉摇了摇头,与小幽对视一眼,俩人都面色凝重。
炎使劲挠着脑袋,使劲搓着眼睛,尽管这会儿他已经没法像以前那样把眼珠子抠出来,但相应的习惯还在。
当他焦虑到想做点什么的时候,忽然瞥见阿云正淡然站在边缘凝望着远方,微眯着眼睛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得他脑子一颤,福至心灵下意识大喊出来:“万能的阿云啊!给我们解释一下那是什么东西吧?”
云诺星一个趔趄差点从阵地边缘摔下去,当他一脸无语回过头看向炎的时候,其他人刚好也顺着声音把视线转了过来看向他,让他忍不住苦笑捂脸:“你这是把我当成百科全书了啊?”
他搁在虚空里勉强能算作百科全书,但是,但是这虚空里仍然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玩意儿他认不得啊。他能从一些痕迹、规则与构造上解析明白这些都是嘛玩意儿,但这不代表他就清楚知道这都是些啥——本世界的居民反过来问他一个外来者,这简直就……这……这……这好吧,本世界的居民也不一定搞清楚自己家的事儿了是吧,哪怕是某观察者啊,某守护者啊,也不一定搞清楚了自己家的事儿……咳咳咳。
“直觉告诉我,你可能知道这些是啥玩意儿!”炎一脸莫名骄傲对他竖起大拇指,让他脸庞抽了几下,忍不住长叹。
“好吧好吧,我先佩服一下你的直觉,顺便承认一下,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因为我没见过;但是我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鬼……我是指我看明白了它们的本质。”云诺星摊手舒了一口气,转过头凝望着像是被火光覆盖的深海,“那些,不过是一些残渣伴生物而已,它们只是伴随着那个上位个体一同诞生的‘残渣’,‘边角料’。不过,你们只需要把它们当成被拔苗助长的海产就行了,这样说方便理解。”
“呃,啥,啥……啥,不如说点地水风火能听懂的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