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从漆黑之海里下坠、脱离的瞬间,坠落与漂浮的感觉便一同消散了去,从这个层面脱离出去之后,他还听到了离开海水响起的声音,仿佛他刚刚真的身处在一片海洋里,刚刚才浮……呃浮起来……下坠……浮起来……总之,就是哗啦一声响,他感觉到自己重新出现在现界空间里,现实中的一切飞速涌上来包裹着他,让他感知到了四周的空间——这个过程倒像是从源初里回来的感觉,尤其是那一声哗啦响。
他徐徐睁开眼睛,捕捉存在于四周的事物,随后,微皱起眉头。坠落在现界空间之时,出现的地方是在一片阴森昏暗的森林里,四面八方都是暗色调的黑色树木,他还站在林间的草地上,身体被同样黑色的灌木等包围着。阴暗潮湿的森林里飘着一层稀薄的黑色云雾,像是笼罩着一层灰霾,能见度不是特别高,而且这层黑雾里还蕴含着一些不是特别美妙的玩意儿,含着微弱的毒性,待久了能致人头晕眼花、头痛反胃——对普通人而言。
四周的树木大小分层十分明显,从十丈高到千丈高的都有,通体漆黑得跟一块烧焦的碳状物似的。身处在这种状态的林间,就算是他都觉得膈应。
他伸手接住一片从上方掉落下来的树叶,放在面前打量,眉头越皱越深:一片一米长半米宽的树叶,表面上除了树叶应有的纹路外,还多了一片不明的、不祥的、不正常的黑色纹路,就感觉是被某种能量侵蚀污染了似的——某种能量,呵,还能是哪种能量。
虽说像是侵蚀的情况,但,它,包括周围的树木、灌木、植株等,生命状态都十分良好,都在茁壮成长,这让他忍不住想起了暗之领域的情况,那片被毁的领域里的植物等,都已经适应了那股污染能量与失控的暗元素能量,能吸收、利用它们,并将它们当做自己的生长条件。此处的情况……像,太像了,只不过,这里只有那股污染能量,没有暗元素能量。
看来情况比想得要糟糕一些,污染能量应该是在此世间里流转了很多年,已经久到融入了生态系统里,久到这世界都适应了那股污染能量的存在,并捏着鼻子“接纳”了它,将其当成了自己的一部分——他有理由相信,这世间的生命都已经与那股污染能量产生了联系。
唔,不过,存在于此的污染能量,存在于这些植物内的污染能量,都比暗之领域那里所见的污染能量要弱得多得多,就像是被稀释、弱化了无数倍后诞生的次级存在。
唔……为避免遇上某些八条腿的林间居客,他还是先从这片黑乎乎的灌木群里跑出去为妙。
往外走两步来到了林间的小土路上,他刚站住脚抬头看一眼天空,表情就进一步变得凝重严肃:天空上遍布着一层非常厚实的黑云,团状与波浪状的云层错落交织,像是拉窗帘一样把整片天空都遮蔽了起来。迎面吹来的一阵风中,掺杂着荒凉、严寒、恶臭等感觉在内,风在涌动的时候,天上的云层好像也跟着蛄蛹变化了一下,变得有点……狰狞,像是潜伏着某些鬼鬼祟祟的玩意儿。
这种一看就不怎么美妙的天象似乎并不只是局部地区所有,好像全境的天空都是这种鬼样子,他的视线在远空的那端扫了几圈,也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光亮,这层厚实的云层,把天空遮挡得密不透风,像是把此方大地给盖在了一层巨大无边的盖子里。
“这世界都变成什么鬼样了哦。”他看着这铺天盖地的黑云忍不住微皱眉:此方天地真的,连光亮都不多一分,亮度十分有限,按照正常人的视力来看,这片林间的光亮应该和临近夜晚时的天色差不多——那层密不透风的盖子顶在头上的时候还能有一些光芒,也算是十分难得。
空气里蕴含着极微量的污染能量,已经成功让空气都带上了毒,这世界原本的能量体系……唔,按照他现在所感应的情况来看,估计是出问题了。那四种元素能量虽然还存在于世间里,但含量等全都大幅度降低——梦中的世界要给天地间的能量排个分布成分的话,元素能量与纯能量应该是各占百分之五十;现在的情况,纯能量占百分之八十少一点,元素能量占百分之十七多一点,剩下的百分之三,就是各种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其中也包含了那股微量的污染能量。
也不知道污染能量和这个世界是谁先妥协了……唔,还是说其实谁都没有妥协,而是一直都在对抗,抗争到最后以“融为一体”为结局落下了帷幕……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好接受的结局,但确实存在这种情况——和混沌能量相融的世界都有了,区区“负面能量”,怎么就不能相融了是吧。
只是这种奇怪的情况……生态环境出现变化,能量体系出现变动,整合一下就是:整个世界都已经改头换面了,往差的方面变得……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非常糟糕,是个十足的烂摊子。
嘛,再糟糕的现状也能梳理成一件件事情,把要做的事儿排列好,一个个去处理就行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大方面不用说,就是大扫除搞卫生、净化、修复;小方面的事儿,比如找找那七小只,再看看这世界变成了什么模样。当然,两个方面的事情都很重要,不了解清楚这世间的情况就贸贸然动手,指定会后患无穷。
他摊开小本本,看了眼上面记录的,梦境里那个世界的事情……唔不对,也许该说是,这个世界曾经的样子——他自己在梦里书写的东西倒是留下来了,但,让星尘那姑娘帮忙记录的那个小本本却没有留下来,还有在梦里摘的引风果、瑶瑶留在他身上的气息,这些统统都消失了。有一种似梦非梦的感觉,梦里触碰到的事物确实没有随着苏醒一同出现,但,他自己在梦里留下的记载,却保存得好好的。
难不成是做梦的时候自己爬起来进行了记录?呃,听起来很诡异。
咳咳,总之,先翻过一面,另起一页,列个表写个开头,然后合上了小本本——一切大工程都是从列表写计划开始的,总之一个个处理过去就行了。
他抬起头再度看向天空,双眼里有白色光芒涌动,视线穿过那可能有四五千丈厚的黑云后,在遥远的天空上看到了一层金黄色的能量屏障。金黄色的屏障,用普通的方法看不见它的存在,它就像一层厚重的墙体横在天空上,能把墙后的画面完全阻挡起来。
那层金黄色的“墙体”就是笼罩着整个内部空间这颗小球球的、扭曲时间的屏障,它表面的能量痕迹像是一片流动的沙海,忽隐忽现。从它散发的微弱能量气息来看,它已经变得相当脆弱了,能量痕迹在循环着隐藏与浮现几次过后,能看到忽然多出来一些碎裂的痕迹,就像是蛛网一样蔓延开的裂隙,而且延伸出去极远——他粗略算了一下情况,本体的损坏程度应该已经达到了八成。
唔,这层扭曲时间的屏障已经快炸了,它本身支撑的时间太久是一个因素;被他打掉了梦境可能也是一个因素;他“裤衩”一声降临在这里应该也是一个不太稳定的影响因素,哪怕他把规则性什么的都收敛好了,也会有小小的影响——它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照它现在的状况来看,顶多只能再熬二十天。
二十天时间……嗯,足够了,都够他打完一仗回家休整好再放个短假了。咳咳,那么事不宜迟,来到新地方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找个导游啊!——导游!导游在哪里?!快乖乖出来让哥哥我看一眼!包吃包住包路费包接送!
惹,这林间好像没人,倒是见到了几只小鸟儿晃悠着从天上飞过——体长一米,翼展三米多,鸟喙里额外长着利齿,顶着一双血红的大眼睛,看着就不像是正常的小鸟儿,也不像是正常的生命,扑棱棱从他头上飞过去的时候还散发出污染能量的气息,顺带丢下来一阵难听的鸣叫,听得他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突然好想凤儿,他家的小鸟儿,可漂亮,声音也极度悦耳,晚上还能暖床……咳咳咳咳。
这些扭曲生命的模样,与暗之领域里所见的那些扭曲生命差不多,一样也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郁的污染能量的气息,唯一的也是最大的不同点是:此间的扭曲生命,状态似乎是正常的,并没有因为身缠扭曲能量就变成逮着人就咬的模样——这世界已经在污染能量的影响下变了样子啦,被污染能量影响而变了样子的生命、被扭曲的生命,只要没有危害,不会发狂,估计都能算成是正常的生命。现在的它们,顺应着另一种“规则”生活,延续着生命。
总之先了解一下现在这个世界的情况吧,先让感应与能量一点点蔓延出去,探查清楚这个世界的情况再说。
能量感应刚蔓延出去没多远就触碰到了其他生命,是在林间活动的人——看来此世界还存在着正常的人族,还没有死绝——看上去应该是普通人,穿着打扮……唔,已经没有了四大领域的特征了,就是身穿着普通的、简陋的灰色衣服,打扮得有点像是猎户、猎人。那是四个男子,俩中年俩青年,状态看上去挺不错,神态里保持着些许警惕,手里的刀剑什么的都沾着血,从剑尖上滴落的黑色污血,应该是属于那些污染生命。
一看到这四个人他就稍稍激动了一下,心里顿时就蹦出了“导游”俩字,而且看他们四人相谈甚欢的模样,想来现在应该心情不错,他见状也没多想什么,直接抄近路朝着他们走了过去——情境可能不怎么适合,不过问问路再偷听点可能与世事有关的话还是可以的,能不能成导游得等交谈过后才知道。
那四人坐在林间一片稍显空旷的位置,应该是在歇息,他直接从植被疏密的地方穿过去,并随意地让自己的生命气息散发出来,走动也故意引起正常的动静,表示自己没有伪装没有潜伏,不过即便如此,似乎还是让那四人一下子警惕起来,隔着几十米远就转过头一起把目光投了过来。
“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四人中那位稍微年长一些的男子立刻抡起了手中有些分量的重剑,目光警惕看着林中,背在身后的手朝另外三人挥舞示意,后者三人见了,也捏紧了手中的武器,拿好身上的东西,摆好架势一副随时准备撤退的样子。
云诺星快步从林间走出来,远远抬起右手朝四人挥了挥算是打招呼:“呀,导……此一游的……咳咳。你们好啊,我是从远方而来的旅……”
“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