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的路比进城的路更加复杂,虽然一样都是九曲十八弯,但云诺星真切感觉到了在天上和地上飞来飞去的感觉——左右的地势与建筑一样都是上上下下不断起伏,思绪刚飘一会儿,一回神就撞进一条铺设整齐的洞穴长廊里了,跟隧道似的;刚发一会儿呆回过神,就发现又走在了“云端”上,整个艮城都缩小了很多。
潇风看到云那沉思的表情,再回想刚刚听到的话,沉默了一阵,带着风声在他耳边小声道:“‘将军山’,这里的‘将军’二字……这算是找到对应的目标地点了吗?”
云诺星回过神,皱眉:“这点不好说,我一时半会也分辨不出来。”
老实港,这之中要是真没有关系的话……唔,也没说同样叫做将军就一定有关系了对吧,何况一个是对人物的尊称,一个是地名,那是不一样的;但是,他觉得,这里面应该得有联系、得有关系才对——又叫“磐岩山”又叫“将军山”,这一下子就让他联想到了“磐岩峰”,即是大地领域的那座城市,顺便也想到了岚岚。
正好是在原·大地领域里,叫“磐岩山”,还和“将军”这俩字扯上了关系,这估计能算作是明示了吧?难道说都这样了也一点关系都没有?全都是巧合?——那个闯进“磐岩山”深处的谁,一定是在里面得到了什么信息,才会冒出“将军山”这种称呼。
“你觉得,太巧了?”少女看到他不断变化又有点迟疑的表情,试探着问了一句,看到他点头,想了一会,又补充道,“名字里留下的信息,只是给知道的人看的,不存在那么多的巧合。只有知道的人才能深究其中的含义,其他人听再多,也只不过是把名字记得更牢一些了而已。”
“你说得倒也不算没错……”云诺星揪着鬓发,轻叹了一声:不过这样一来,这样一想就有点小麻烦了啊,那部分信息……会是留给谁看的呢?亦或是,只是单纯想留下来而已?是谁?谁留下的?留给谁?岚岚?岚岚留给另外六小只的信息?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是……有,不高。
七小只都完全销声匿迹了,其中绝对还活着的也都杳无音讯,藏得好好的……唔,这么说来,倒也确实有可能是岚岚留下的信息,说不定是留给她姐、流光、小幽的,让他们知道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怎么”了。
话说啊,这有点刻意啊,他刚要去坤城,就进一步打听到了坤城那档子事的消息……得,怕不是体质又犯事儿了,它在加速推动事儿发生。不过这次是“事儿始终快自己一步”,都是其他地方先出了点事儿,事儿折腾到半路才把他给拽过去。
唔……总之,“磐岩山”、“将军山”,那里是此趟岩脊之旅的必去之地……唔,那个抡着狼牙棒又带大盾的小姑娘会在那个地方吗?既然是他找不到、察觉不到气息这种情况……如果岚岚她真的在那里,那说明,事儿可能不太妙——“隔绝”与“快不行了”,二选一的答案。
“磐岩山”、“周期”……这两个新加入的条件与刚刚所提及的条件组合在一起……唔,不清楚,还是有太多种可能性了,横竖都得去一趟才能得知。只说现在的情况,没什么比亲自过去看一眼更快的了解方法了。
在他忙着胡思乱想、有一句没一句和潇风聊天的时候,车队已经已经在黑暗的荒野道路上往前奔走好一段时间了,等他收回发散开的思绪,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出了城,又回到了荒芜的黑暗之中——还是城里的氛围舒服一些,深入黑暗里一切又都回归到完全昏暗的状态,看什么都是一片被糊了墨水的漆黑。
“我们出城多久了?”他忍不住对潇风问道。
潇风一脸无言与无奈看了他一会,轻叹道:“少说五个小时了吧。按照我们今天一天奔走的情况、时间来说,现在可能刚到晚上——岩脊看不到天空的变化,也没带计时用的地应石,算不准时间。”
虽然是说到了晚上,但此方地域不像千风群岛,天幕勉强还有微弱的变化能告知所有人现在的时间,岩脊只有一片完全的黑暗,不管是早上还是晚上,天幕都没有任何区别——岩脊根本没有早上和晚上一说——此间的生命应该也习惯了失去昼夜切换的自然规律了吧,生命的正常活动应该也不再需要遵循昼夜的规律了,休息不休息什么的,纯粹看个人累不累。
他这么想着,转过头看向了商正他们:这小伙子初见面的时候就被扭曲生命撵得上蹿下跳,还是刚经历了一场战斗然后走错路的状态,完事了掉头、疾驰狂奔、进城补给、继续狂奔,这车马劳顿的……若是正常情况,他肯定不认为一届初神阶后期的生命会因此而疲惫,但这个世界的各种状态全都不正常,就算是初神阶后期的生命都得老老实实干饭休息,体力精力等似乎只比普通人好那么一些。
连潇风这姑娘都偷偷摸摸打哈欠撑着……呃,见鬼,一个轮回境的生命竟然会因为在现界空间里赶路而疲惫。
新挂在车车上的那两颗巨大的地应石非常明亮,极大程度提高了周围的亮度,让商正他们能找准捷径的方向,他也犯不着过一会儿就站起来纠正路线了——嗯,他看到了,这小伙子眉宇间缭绕着一分疲惫,队员们也是如此,但他们依然是握紧了武器,瞪大眼睛警惕四周,硬撑着,应该还能再熬一段时间。
坤城的事情争分夺秒,他们估计也没有停下来歇息的打算吧,除非真的熬到不行了。
从他回过神来开始计算,时间大概到了第六个小时,夜晚刚过去一半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一个灯塔驿站里,这时候商正那小伙子似乎终于顶不住了,带着队伍停了下来,指挥着队员在四周空旷的地方搭起帐篷,看样子是要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
“你们还好吗?”商正刚安排好事儿便来到了她们面前,刚询问一句就见云诺星摆了摆手:“没事儿,我没那么容易疲倦。你们去歇会儿吧,都全神贯注跑了那么长一段时间了,是该歇一下,后面还有一段路呢——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疲劳驾驶小心阴沟里翻船。”
商正讪讪一笑:“这走捷径也算不上安全第一了……咳咳咳。”
“行啦,快去休息吧。我就这么一说,你听听就好。”云诺星摆摆手,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叫住转身的商正,“诶诶等一下,坤城在哪个方位来着?”
商正转过头往灯塔驿站的前路看了一下,然后挪着脚让自己转向,转向了北偏东的方向,调整了一会儿,点点头抬起手往黑暗中指去:“大概在那个方位吧——坤城在艮城的东北方位,不过更具体的位置……你知道,黑暗模糊了对方向的感知,所以……”
“呃,行了,谢了,你快去休息吧。”
看到商正他们麻溜地钻进帐篷里躺下,云诺星也转过头看向潇风:“你要休息吗?还是要吃点东西?”
少女仔细想了一会儿,双眸往商正他们那边看了看,如此说道:“有那种方便的,味道不是很浓郁的食物吗?”
云诺星也顺着她的视线往旁边瞄去,看了一眼秒睡的商正他们,嗷了一声,这是怕弄点大动静和味儿把人给整起来了。
他在吊坠里摸索了一阵,拿了一堆肉干和面包出来:“喏,简单方便快捷还没什么味儿的东西,就是……这俩一块干吃的话,可能会噎住——你别吃太快。”
“我吃东西应该不快吧?”少女忍不住嘟囔了一声,从他手里接过肉干面包,分别撕下来一块,合在一起往嘴里送,然后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看着一下子就开始风卷残云的少女,云诺星的脸颊抽了好几下,忍不住翻白眼苦笑:这姑娘真的是被其他世界的食物给拐跑了,以后再吃自己世界弄出来的东西,不会觉得难以下咽吧?
趁着现在歇息的时候,他觉得也该稍稍活动一下——早在路上路思乱想的时候就想到了一些事情,现在正是尝试的时候。
他随手捏了团能量球出来,将它搁在双掌间“噗叽”地挤了一下,再把双手拿开,那团能量球就变成了一团白一团黑的两团光球。他把它俩放在手心上盘了一会儿,将白色的搁在腿上,把黑色那颗球当面团一样搓了一会儿,用能量布置好之后,就挥手将其扔进了黑暗之中,一瞬间就与此间天地相融了。
“欸?你在做什么?刚刚好像有个东西飞出去了?”正忙着大快朵颐的少女忽然注意到一点动静,赶紧转过头看向云,瞧见他手里盘着一颗白色的能量球,不由得有点好奇往里看,能看到能量球内部出现了画面,是诸多景象飞速往后退的画面。
“就是一团普通的能量而已,让它附带上了探查、监视等功能。”云诺星看她满脸都写着好奇,便把手里的光球往旁边移动了一段距离,放在他俩之间,顺便用双手扒拉了一下,让它扩大了几圈,“我找到坤城的位置了,打算让它先一步过去看看情况——你就当我有点在意,有点闲不住。”
“好神奇的方法,还能这样玩吗?”少女好奇戳了戳那团白色的光球,“而且,投映出来的画面,比我自己观察的视线还要清晰。”
“能量的视线比较……唔,‘稳固’,污染能量只能对它造成一点点的影响,所观察的画面也更接近原本的模样。”云诺星正要继续解释,忽然看到白色光球内的画面稳定下来了,便暂时摁住了自己的话,“啊,到地方了。”
“这么快?这才过去了两分钟吧?”少女刚转过头,听了这话一怔,嘴里还塞着肉干,说着含糊不清的话挤了回来往光球里看,“让我瞧瞧,那边……唔噗!呃——!”
云诺星一脸木然掏出了毛巾和一杯果汁给这姑娘递上:“莫要激动,吃东西的时候冷静点,别说话小心呛到,这就是一点小场面而已。”
潇风拿过那杯果汁吨吨吨吨吨把卡住的东西给灌下去,使劲拍了拍胸口,俏脸满是翠绿指着那个光球:“你管这叫小场面?”
“是啊。”云诺星很认真点点头:大场面那都是起源与混沌的事儿了……虽然这不能说。
白色光球内部的画面十分清晰,投映出了一个……一片……一团……庞然大物,那一个与地面相连的玩意儿,半径少说在一万里,整个范围内塞满了沸腾与狂躁的污染能量,它们如同爆燃的火焰不断扑腾翻涌,看那模样,似乎是从地底下喷发出来的……就像是喷泉……唔不,像是一道火柱,因为受到地底空间的限制,在燃烧的时候喷发了出去,形成了一道暴躁涌动的“火柱”,它一直喷发、蔓延到天空上与那片黑色的天幕相连,融为一体,看上去……还挺壮观。
那部分污染能量就算蔓延到天空上也没有扩散出去,一直锁定在那方空间范围内,眯起眼睛让视线变模糊的话,还能看到它像是一个巨大的黑色圆柱体。
污染能量……?
他盯着那片黑暗爆燃翻涌的区域,微眯起了眼睛:那里面可不止有污染能量啊,还拥有一些……他认为不应该存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