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瑶瑶忙着和家里人说话时,云诺星把小·星尘摘下来放在手里,这小小姑娘从进城开始就摆着一副非常呆然的表情,脑袋上那一小撮呆毛像个指针一样不断晃来晃去,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某种感应用器官,现在正忙活着感应可疑之处。
好一会儿后,她忽然从迷糊中清醒了过来,连忙转身看着他,然后指着最近的那根风·柱子,眨巴着金色的眼睛,好像是想让他过去。
他没多想,在瑶瑶面前晃晃手提醒她,然后快步朝着那根柱子走了过去。
这六根杵在广场上当景观一样摆设的柱子并没有围着栏杆或是挂上“禁止触碰”等提醒用的标识,人来人往的时候,绝大部分人也只是快速看它们一眼就挪开了视线,因为常年居住在此,早已经见过它们无数次,所以基本不会刻意盯着看,会对它们看个不停的,也就只有从其他区来到此处,看到它们觉得很新鲜的人,他们甚至会走过去碰两下。
带着瑶瑶来到这根柱子前不远处,他抬起头上下打量这十几米高的东西:它的表面凸起的浮雕他见过,外部星空那座平台的边缘上竖着一大堆柱子,那些柱子表面的浮雕就是这个样子的。不过,不同的是,眼前这个柱子的浮雕,除了相似的那一部分外,就只铭刻了一种元素的浮雕——就像是单独刻画的图腾画像——其他元素标志的浮雕,都在其他柱子的表面上。
小·星尘在他俩面前飘了一下,用手指指着那根柱子回头看着他们,那意思,好像就是让他们过去触碰。
云诺星扫了眼周围,看四下无人注意这里,便走过去伸手……想了一下,他还是展开了空间屏障把自己和瑶瑶隔离到了另一层空间里,让别人看不到他俩。
“我过去碰一下,一会儿如果你看到有什么异常就只管转头就跑,不用担心我。”以防万一,他对瑶瑶叮嘱了一声。
瑶瑶呆然看着他,连连摇头:“怎么说我也会拉着你一起跑的,不可能把你丢在这里。”
“……好吧。”
知道瑶瑶的性子就是如此,云诺星也没有坚持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会遇上各种突发情况的心理准备,伸长手贴在了柱子上,然后,完全不出他所料,视线、世界,忽然出现了混乱无序的变化……
视线的切换很混乱,四周出现了一片灰白的帷幕,不断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在帷幕的各个地方出现又快速炸散,洒落无数火花,坠落的火花掉落在地会引起第二轮的爆炸,像是落在水里溅起水花,然后又溅起涟漪。
等这些混乱的画面都消退后,他骤然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另一个空间里。天空呈现出一片橘色的黄昏之境,怪模怪样的黑色乌云分散笼罩了小半片天空,在遥远的天空那端,即将沉到地平线下的那颗光球显得黯淡乏力;眼前则是一片蔓延到视线尽头的荒凉大地,地面零星散落着枯死、烧焦的植株,还有像是被小行星群轰炸过的一大堆大小不一的坑;再远一些的地方,大地裂开形成不是特别宽敞的深渊裂缝,像是被一把细长的刀子给戳进了地里,荒野上的风吹过这片地面、不时出现的深渊裂谷后,会发出各种怪异的尖啸声,听着有些渗人。
他的视线顺着这片黯淡的场景扫视,下意识放出能量感应探寻,也就半秒钟的功夫,能量感应就走到了尽头:这个空间非常狭窄,去掉最边缘不太规则的部分地形空间后,就只剩下一片半径五百里的圆形区域。
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只有他自己……唔,检查一下状态,自己现在是意识和灵魂进来了,本体应该还在外头呆着。这里应该是某种封存什么东西的附加空间,这种空间的隐蔽性很好,平日里不会有什么动静,不太容易发现它们的存在。
这片大地上除了荒芜与沙尘外,还存在其他的东西,就在他身后不远处,转过身就能看见。
他站在一片被成炸平的山峰上往前方眺望,在山的那端看到了一座城市的废墟,只从大小与残余的外表上来看,它原本应该是一座繁荣的城市,如今,它只不过是耸立在枯死的大地上的一堆碎石和焦土罢了,傍晚的风在山地与废墟间呼啸,带来几分凄凉与遗憾的感慨。
他在那座废墟旁边的山地上见到了一些三角形模样的东西……把它的整体与地面上的碎块算在一起看,尝试把它们还原、拼凑回去,所得到的残次品看起来好像是……一个风车?是瑶瑶家的那些风车。
“这么说的话,这里是风之领域……唔不,这个面积大小,莫非是……”他的目光在那座废墟里寻找了一会,在最接近中心的地方找到了一片空旷的地面,在地面上见到了……一个被烧焦的,圆形的建筑基座……那个,可能是天空之座——当年那座地标般的高塔,现在就剩一片高不到两米的残骸了。
“这是风神之都的残骸啊。”
当然,按照现在的时间点来说,风神之都的残骸都已经变成灰了,是不可能存在的,那,存在于这片空间里的残骸,这个场景……
“应该是记忆。”他敲了一下手想明白了个中的事情:这个解释应该也能放在刚刚那里使用,可以说明那一家子为什么出现在这个地方。
只是,如果说扭曲深渊是一个用记忆构成的巨大空间……那,那个污染能量的核心得是攒了多少记忆才构成了这么大一个空间?而且尽是与当年有关的记忆……嗯?
好像有哪里不对,当年的记忆……那会儿污染能量的核心都还没有成型,那时候受污染能量影响的人也早就在时间流逝的时候一块消逝了,总不能说,只要是被它侵蚀过的人,那些记忆就统统都会留下来吧?只靠能量进行传承、记载记忆什么的,这是规则层面的事儿,而且是相对较高层级的事儿,就这个世界的各方面层级来说,都达不到这个水准。
那,把“污染能量的聚合体”这个个体给排除掉,现在手上仅剩的信息里,符合“记忆核心”这个条件的就只有……
“……有……”
耳边忽然捕捉到某种极弱的声音让他猛地转过头,眼睛与能量视野在一瞬间就扫遍了四面八方,但,四下无人,暗沉的空间只剩风声和寂静——幻听是不可能幻听的,刚刚肯定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谁……听……”
没过几秒,他再次听到了声音,那是低沉的呢喃……梦呓般的话语。在他捕捉到这道声音后,这片昏暗的黄昏场所忽然整个闪烁了一下,青色的光芒快速闪烁,仿佛,云间有青色的雷霆不停炸开,将天空都染成了一片青色。
场景的忽然变化倒是没有让他感觉到诧异,但是那道模糊不清的声音……他没记错的话,他在千风群岛、在风城里的时候也听到过类似的声音——触摸那块圣器碎片的时候也听到了声音。
这些碎片化的事件之间好像存在着某种联系……“不明的声音”,仅以现在所掌握的信息进行判断,这是与碎片有关的声音,碎片、圣器又和扭曲深渊有关,那,现在在扭曲深渊里听到的声音,应该就是那道“不明的声音”对吧?
说到底那个圣器到底是个嘛玩意儿?钥匙肯定只是它发挥的功能之一,而非本身的含义……
圣器碎片……钥匙……它和潇风、小·星尘她们之间存在着联系,而她们又和规则概念层存在联系……扭曲深渊同样也和她们有关……
要说这些条件唯一可能存在的共同点……那就是……星尘(规则概念层)。
这么说来,扭曲深渊里的这个世界、用记忆铸成的这个小世界……如果说,它是用规则概念层蕴含的信息铸成的……嗯,这个猜测说得通,正好,这个说得通的猜测也和星尘有关。
“哈……”他突然挠了挠头,抬起头看向天空忍不住蹙眉,“那道声音,该不会是那个傻丫头的声音吧?”
那姑娘断断续续的话语、声音……唔,尽是一些糟糕的条件呢——那姑娘该不会在扭曲深渊里面吧?她没事跑到扭曲深渊里面做什么?该不会是……
那只听清了三个字的话语……她是在向谁呼唤吗?想要将自己的声音传递出去,让谁可以听到,然后……
惹,看来要出事了。
摸索清楚此间的事情后,他赶紧让意识与灵魂归位:他已经尽可能用较快的速度搞清楚这里的事情了,希望现在的时间还不晚,再加把劲儿应该还能赶上吧?
重新睁开眼,他仍然伸着手触碰着那根风·柱子,周围的热闹声与人气一下子扑了过来将他淹没,真实得让人完全察觉不出来这只是用记忆铸造、复刻的画面——他说什么来着,在这根源本就扭曲的地方,所能见到的事物就只有扭曲,所谓的正常,不过是用来掩饰扭曲的一层皮罢了。
“啊、啊,伙计们赶紧过来集合了。”他放下手,找到所有人的灵魂对他们喊道,“我差不多摸清楚扭曲深渊的情况了,虽然没有证据……唔,不过这些事儿,也根本就犯不着去找证据就是了。”
“啊?”漓被他这话给整得懵了一下,“你是说全是猜测吗?”
“前后串联的合理猜测,就算不完全是这个答案也会是同等级别、同等程度的答案——涉及到规则层面的事儿,三分靠找,七分靠猜……嗯,你以后会明白的。”
漓:“哈……?”
莹赶紧把话摆正:“云,那你赶紧说现在是什么情况。”
“现在就是……”云诺星把前面思索的步骤全给去掉,整理了一下答案,然后一股脑把它给丢了出去,“当年你们感应到你们家姐姐的气息时,应该是她跑进这里面来了。她现在就在这里,就在这个空间的某个角落里,然后,她现在的状态和你们刚刚的情况一样。明白了吧?”
众人:“啊……?”
这懵逼的声音非常整齐,看样子是全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