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星河逐渐走向深空,一点点变淡、变得模糊,从星空上洒下来的万千金砂,像是星辰落下的耀眼泪滴,群星正在颤动,哀鸣……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他们也不是很清楚,这是他们跨过传送门来到此方星空的平台上,看到眼前的景象后从心底诞生的想法。
总感觉,星空里飘着一层非常压抑的气氛,与刚刚说的哀鸣似是存在某种联系,但若是集中注意力去深究那些事物,却又感觉不到任何东西——集中注意力再去看这片星空,星星就是星星,星空,也就是一片星空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好像,他们刚刚所想的那些,不过是自己幻想着赋予它们的意义罢了——并非如此,将此间的画面收入眼中,不去深究什么,确实能感觉到那些……也能听到那些……模模糊糊的……哀泣,但肯定不是人的那种声线……光芒之中,似乎也掺杂着几分悲恸,仿佛,此处的星火都在为谁而哭泣。
“找到阿云了吗?”
小幽刚把注意力从那条金色的星河上挪开,便看到瑶瑶姐风风火火从传送门里冲出来,急匆匆跑到面无血色的模样,还怪吓人的。
“这个……不清楚。”他皱着眉头,表情复杂看向前方,这方破烂平台的边缘有一团浓郁的金色云雾,姐姐的身影在那里面若隐若现,“你去问问姐姐吧,我也……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其实他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不敢说出那个答案。
瑶瑶姐看着此处的绚烂光景忽然瞪大了眼睛,看她的表情,应该也是和他们一样察觉到了什么。他正想说两句话打岔转移一下注意力的时候,瑶瑶姐便急急忙忙向姐姐那里小跑了过去。
他忍不住叹了一下,对沉默的流光和漓他们嘀咕,说起了像是天真孩童的幻想话语:“你们说,人死之后会变成星星吗?”
“一般情况下肯定不会有这种现象。”岚岚小小声回应了他,一边摇头一边在心里感叹,随后看向姐姐所在的地方,“但,我们知道的情况并不一般……我们对阿云的了解还太少了,说不清楚那些那些事情。”
听到这同样若有所指的话语,小幽怔了一下:“呃,你们都知道了?”
“倒也不是说知道了吧。”漓满脸苦恼的表情,轻摇着头,蔚蓝的双眼继续凝望着“天上”那一挂金色的星河,叹了一声,“只是隐约察觉到了一点点……你们看星河里的光,像不像……那个笨蛋?就像那张纸上的那个小人。”
“……你都这么说了……”小幽苦笑:金色的长河里蕴含着阿云的气息,非常清晰的,却只有一小部分,而且还在不断消散,不断远去,就像是他变成了这一挂星河,正朝着深空不断远行——这是他们都感觉到的信息,他相信,姐姐和瑶瑶姐也感觉到了。
瑶瑶匆忙来到那片金色的云雾前,站住脚把呼吸平复了一下才快步走进去。这片金色的云雾散发着微弱的亮光,很薄一层,能勉强看清楚内部的事物……能看到姐姐跪坐在里面,弯腰蜷缩着身子,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
她悄悄走到姐姐身边,看她低着头,双手将什么东西捏紧了抱在怀里……看着姐姐,她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感觉:她好像忽然没有了安全感,灵魂也好像空缺了一角……这只是感觉上的猜测而已,并没有什么证据,是因为看到姐姐现在柔弱的样子才有了这种想法。
她在这里站了两分钟,见到姐姐好像还是全无反应的样子便蹲下去,轻碰了碰姐姐的肩膀:“姐……”
姐姐的身体轻颤了一下,迟钝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朝她看过来,她这时候终于看清了姐姐的模样,像是寒冬腊月被关在门外的小孩子似的,脸上满是凄楚、无助,还有几分失魂落魄,脸上和眼角残留的晶莹也不知道是雪花还是……这地方可没有雪花。
她沉默着擦去姐姐脸上的泪痕,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姐姐如此柔弱的一面,以往……过去百万年的认识中,就算面临再多的困境与危难时刻,姐姐也总是一副神采飞扬、光芒四射的模样……这么说来,她突然想起了另一方面的事情,那些年难得的休息时间里,姐姐偶尔会忽然露出忧伤、焦急、思念着谁的表情,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也许是在想念阿云吧——他们的相识、重逢、分别,似乎都是如此匆匆忙忙。
她在这时候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压下了自己心里的伤痛,把姐姐拉进怀里抱着,在心里长叹。
许是她们在这里停留了太长时间又不作声,漓忍不住跟着走了进来,小声道:“姐,瑶瑶姐……你们……还好吧?”
她说完看到姐姐和瑶瑶姐那模样,忍不住吐舌嘀咕:“好吧,看样子不是很好……我不是故意进来打扰你们的……你们在这里都半个小时没说话没活动了,我有点担心……要不我们先回去吧?这里怪冷清的。”
瑶瑶拍了拍姐姐的头发,感觉到她轻点头回应便拉着她一起站起来:“那就先回去吧……呃,姐,你手里那是?”
站起来她才留意到姐姐的动作,现在才注意到有东西从姐姐的手里延伸出来。
姐姐沉默着,把捏紧的双手摊开,露出了被她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的东西,那是一条吊坠,看样子……是阿云一直戴着的那条吊坠——阿云的气息散开,变成了那一挂星河飘在星空里……他本人不见了,却留下了一条吊坠,就像是……就像是星星消失后在原地留下了一颗残骸。
“阿云的吊坠。”她看着那条紫红色的吊坠,小心翼翼碰了一下,“它好像在发光……呀!”
她只是轻轻碰了一下,那条吊坠便迸发出光芒,好像还散发出一股冲击,将周围的金色云雾都吹散了,紧接着,周围的空间抖动起来,散发的光被聚集在一起朝着同一个地方投映出去,在面前映照出一个映像,映照出一道半透明的身影,那斑斓长发,身穿盛装的模样,是阿云没错。
“看到这份映像的人,不管你是谁,我得先向你说明一些事情:这东西不能吃,也没有什么用,就是装着一份‘残骸’的小盒子而已。”阿云的映像忽然开口了,“留在‘盒子’里的映像……即是‘我’,只是一个拥有简单判断机制的映像而已,用于说明与补充一些信息,毕竟,我也不清楚,它在回程的途中会不会无意中碰到些什么,或是……撞到什么,有必要留下一份说明,以免吓到了谁。”
“接下来请根据以下的情况进行判断:如果这个盒子被你拦住了,请你把它放开,让它回到原有的地方,以免让你沾染上一些不好的东西引来灾祸;如果它是停止的状态被你捡到了,有空的话,你可以将它送回众神界,那地方就在上位面中心,跑过去就能见到了,会有人妥善处理并给予你一些帮助,没空的话,就请将它放在原地,它过段时间恢复过来就会离开。”
“然后,意外遇上也算是一种缘分,若你想知道些什么,我也可以给予一些说明和解释,不管是有关我的事情又或是虚空的事情都没有问题——本世界的事情就算了,虚空里无数的世界,每个世界自身的情况都不一样,我也没办法说明没见过的事物,何况,你们的专有名词与我认知的事物,名字不一定一样呢。”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星尘他们都呆着看向飘在半空的、半透明的阿云,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察觉到异样而溜过来的流光反复回想刚刚听到的话,忍不住小声嘀咕:“听着就像是放在街角指路的人一样……”
小幽一脸别扭转头看着他:“那不一样吧?这听着都是两码事。”
“就意思感觉是那样而已。”
瑶瑶回想着阿云的映像刚刚说的话,抬头看着他,问道:“你……这个盒子是在向那个名为众神界的地方赶回去吗?那它为什么会停留在原地不动?”
眼前的阿云·映像摆出了聆听的表情,过了会儿等到瑶瑶的话语停下了,这才点点头回应:“目的地确实是众神界,至于为何会停留在原地,可能是‘盒子’的能量不足了,也可能,路过的此地空间存在某种屏蔽,所以没能脱离此处。”
“提示:如果它放在这里碍着你们了,可以把它扔出去——防水防火防雷防摔,不用担心,只管铆足劲往世界外头丢出去就行了,坏了算我的。”
大伙儿:“……”这话听着很熟悉。
听到阿云·映像真的又回应,小幽挠挠头也好奇问道:“你说能找你了解……了解什么?”
“那就要看你想要知道什么了,虽说,我可以当做一个虚空百科全书,但你不给我指定目标,我也没法给你回答嘛。”
“让我试一下。”漓忽然挤过来尝试着说道,“‘虚空’是什么?”
“虚空,是一个地方、一处大环境,稍等……”阿云·映像说着忽然停下了动作,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眼中亮起光芒,“观测到提问个体的自身条件不全面,无法在安全情况下认知与‘虚空’有关的信息,继续寻求答案将无法避免触碰危险。此危险将有百分之三十三的概率破坏你的灵魂;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烧坏你的大脑和精神;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威胁你的生命——以上为同一件事对应的独立结果。请酌情考虑是否要继续认知与‘虚空’有关的信息,该问题将在确认三次后才会执行。”
大伙儿:“……”哇这……虽然此前听到阿云含糊不清忽略了这个问题时就有心理准备了,但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危险……
漓打了个寒颤赶紧摆手:“不不不不!不听了不听了!”
“明智的选择,聪明的孩子。”
漓:“……你别把我当小孩子啊!”
“根据个体的状态进行判断,年龄并未超过一亿,与‘我’之间存在巨大的时间差距,从‘我’的角度来认定,可以算是孩子。不过个体本身便是灵魂成熟的状态,所以,可以忽略我的认定。”
漓翻了个白眼,溜到姐姐后面拉着她嘀嘀咕咕:“这家伙比本人更讨厌。”
大伙儿哭笑不得:很有阿云的风格,说话直来直去。
阿云的映像说完这话就回到了原本飘着的状态,衣服与长发像是随着风摇曳似的,栩栩如生,看着看着总觉得,他好像真的还在这里,并没有离去。
瑶瑶看了他一会,若有所思提问:“这是你留下的意识碎片吗?还是说……?”
“一小部分的意识与灵魂的碎片,但,并不具备思考的能力,不会诞生新的答案,只能进行简单的问答……嗯,也可以给你说两段故事。”
大伙儿:“……”你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会发声的故事绘本了吗?
漓忽然凑热闹一样又蹦起来,重复道:“这是你留下的意识碎片吗?还是说……?”
大伙儿:“……”漓你调皮了,不能这样调戏……
“虽然不具备思考能力,但存在短时间的记录能力,还是可以说出其他同时存在的答案,所以,没事请不要调戏本盒子。”
大伙儿:“……”啊,这是把调戏的路给堵住了。
星尘小声问道:“众神界在哪里?要怎么前往那个地方?”
“众神界,就在虚空的上位面中心,如果是想把‘我’的盒子带回去,只要把它带到附近,它就会指引你们前往目的地。不过,如果没有踏入虚空的能力,还是建议你们把它丢出去就好了,如果想做点什么,不妨给它恢复些能量,它会自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