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回公寓的車上，腦袋裡一片煩亂。</p>
剛才在季家發生的每一幕都浮現在我眼前：陳茂的奸詐、霸道，張泌的陰險、得意，季奔雷的專制、愚昧，季清萍的任性、反抗，季虹的同情、無奈，張鐵林的做作、冷漠，姨丈的哈哈、擔憂……</p>
一切的一切，揮之不去。這些拼湊起來，讓我感到世態複雜——我一直渴望真誠和歡娛，可是在這個世界，除了現在棲身的公寓，似乎再沒有第二個世外桃源。</p>
所以，我選擇及早離開。</p>
在晚餐結束後，季奔雷有意安排我和季虹、張泌和季清萍一對一地談心交流，好彼此加深瞭解和感情。我跟季虹本來就很要好，可以相互說些體己的話，只是今天因為有人刻意地安排，反倒覺得有些侷促。而季清萍和張泌壓根兒就談不攏。季清萍是個極會耍大小姐脾氣的人（說實在的，我覺得她頑皮如周昕，蠻橫像劉芸妃），哪裡管得了失禮不失禮，甩門就走。季虹關心自己的姐姐，便追了出去。</p>
我想這些都是人家的家事，我不好瞎湊活。況且，我很擔心季奔雷再次向我提起要將季虹「托付」給我這個話題——爺爺的，還請了我姨丈過來做見證人——搞得跟封建時代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麼「隆重」。</p>
於是，趁著這個機會，我隨便找了個理由先行回去了。</p>
當我告辭的時候，陳茂正兀自吸著煙，根本沒將我的離開當一回事。而張泌，他因為季清萍在眾人面前糗了他，正恨恨地咬牙切齒。而當他聽到我要啟身離開，充盈血絲的雙眼射著陰冷的光，鼻息也加粗了起來。</p>
季奔雷正為季清萍的無禮吹鬍子瞪眼，跟張鐵林隨便聊著天，盡力挽回或者至少減輕因為女兒的負氣所帶來的負面影響。</p>
只有姨丈跟我交代了幾句「路上小心」的話，旋又坐回原來的位置，裝著真是初次見面似的跟陳茂公關客套起來。</p>
不過，我相信姨丈是想從陳茂身上多少套出些內幕資料——畢竟陳茂是姨丈以前的金主，姨丈應該對他有所瞭解，說不定還真能給他哄騙加猜測，得出什麼有用信息呢。</p>
車子平穩地向前開著。</p>
雖然我是先行離開，但實際上時間並不早了，大概已經過了九點。季奔雷今天設的是私人飯局，只邀請了幾個親近的好友，所以聚會的地點定在郊區的私家別墅。而這別墅離我居住的公寓相距有一段路程。</p>
天黑，路險。司機遵照吩咐，小心翼翼地開著慢車。</p>
車子經過一座橋樑的時候，冷不防猛然一震，接著便聽到一聲，車尾就往下沉降，整的一部座車就從斷裂的橋樑滑落到河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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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的，居然這麼倒霉遇上這種事！不知道是哪個垃圾工程師建造的豆腐渣工程！</p>
汽車緩緩沒入河中，整個車尾部分已經浸泡在水裡。車後座的玻璃之外已然全是墨綠色的河水。車門「嘎嘎」作響，所受到的壓力越來越大，並且有少許的水流透過車門的縫隙穿洩進得車內。</p>
情況變得越來越危急。如果再不找機會出去，一旦汽車完全沉沒，因為水壓的作用，要想再打開車門游出去顯然是不可能的了。而我們要麼就在車內被活活悶死，要麼因為車門抵受不住強大的水壓而崩毀，水流洶湧灌充進得車內，急的河水迎面湧將過來，還是會使我們窒息而死。</p>
我大聲喊叫司機，讓他趁車頭還未完全泡入河中之前，趕緊打開一扇前門，好讓河水緩流入車廂，使得車內外的壓強達到均衡，而我們則可以從打開的車門游出去逃命。</p>
可是，司機此刻像是丟了魂似的，只曉得驚叫和搗撞，根本聽不到我的說話。</p>
轟！」</p>
汽車頂篷傳來一陣陣撞擊聲。</p>
我感覺是岸上有什麼人拿著木樁竹篙之類的東西使勁把我們的汽車撐入到河底。</p>
爺爺的，居然還有哪個混蛋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p>
我也管不得那麼多——我除了對不起林語兒和周昕外，應該沒做過什麼大逆不道、傷風敗俗的事，可不想就此被浸了「豬籠」！</p>
汽車越來越往下沉。</p>
我翻身爬上副駕駛座，使勁推了推車門試著能否將它打開。可是這時候，前座也已經沒了十之有七。雖然我使盡了臂力，還是失敗。看來只好……</p>
我趕緊捧住驚慌失措的司機的臉，右手努力指了指擋風玻璃。他仍然丟魂落魄，後來被我甩了一巴掌才多少醒轉過來，傻楞片刻後用力點頭響應。</p>
汽車繼續往下沉，水位不斷往上升，就連擋風玻璃也岌岌可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