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行了两里路,便经过了一处市场,早上买菜的人很多,沿路一字摆开了很长的摊子,各种新鲜的蔬菜青白红绿,还挂着清晨的露珠,市场内人声嘈杂,热闹非常,李思业的官轿在拥挤的人流中穿行,虽然没有前后举牌敲锣的吆喝,但左右护卫的一百多骑亲兵,其慑人的气势已足以让百姓纷纷让路不迭。</p>
突然,李思业在一个肉摊旁边看到了一个深绿色的铁皮箱子,用一根粗大的铁链栓在一棵大树上,这种绿皮铁箱是他设计用于捐助官学的箱子,几乎每所官学旁都有一个。“难道这里也有官学不成?”李思业忖道。“停轿!”他一声喝叫,轿子稳稳的停了下来。</p>
李思业左右寻找,终于在一个巨大的破伞后发现一扇虚掩的小门,推门进去,坐在那里歪头酣睡的门房顿时被惊醒,虽不认识李思业,但见他身后跟着一群兵爷爷,个个凶横得紧,他不敢怠慢,立刻弯腰迎了上来:“这位爷,这里是官学。”李思业却没有理他,透过他的笑脸向后看去,东倒西歪的三、四间屋子,似乎很上了一把年纪,灰白色的山墙已经大片剥落,露出里面褚色的泥土来,几张肮脏的破帘子挂在那里当做是门,院子很小,小得仅够两只猫在这里打架,这时,一阵朗朗地读书声迎风送来:“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p>
李思业倒吸了一口冷气,连连后退两步,若不是读书声,他万万不敢相信这破烂如斯的地方竟然是官学,一个比偏远山村小学还要破烂的地方,一回头命令四宝道:“去!把周学正叫来。”</p>
一刻钟后,山东路学正周知晨急匆匆赶来。“这你怎么给我解释?”李思业铁青着脸一指屋子问道。周知晨抹了把头上的汗,声音越来越低地道:“回禀李总管,实在是没钱,三个月一共才拨到五万贯,这五万贯要支撑山东路近二百所官学,扣去官员的俸禄、请先生的费用,实在就没有什么剩下的了。”</p>
“五万贯!”李思业几乎要叫出声来,这仅仅是自己拨给研制突火枪经费的一半,李思业突然感到嘴里充满的苦涩,他望着周知晨憔悴而苍老的面容,心中微微一酸,拍了拍他的肩膀,默默地从官学里退了出来,他仰望着天空,眼睛是蓝色的,一朵白云悠悠从眼睛里飘过,同样的风景,却让李思业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再这样下去,山东迟早会毁在自己手上,‘百年大计,教育为先’他李思业连这个都不懂吗?李思业暗暗发誓,下个月的银子运来,他将全部用在改善办学上。</p>
正想着,突然若有所感,转头望去,却见一人从肉铺里出来,拎着一条肥厚的刀头肉,正眯着眼睛数着找回的铜钱,走过绿色募捐箱时,他犹豫了一下,径直走了过去,可没走几步,他又立住了,笑着摇了摇头又退回来,取出一枚铜钱,小心翼翼地塞了进去。</p>
李思业好奇地走过去,他突然很想知道这个募捐箱里究竟有多少钱。口很小,只容两只指头并排着塞进去,他又闭着一只眼从洞口里看进去,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p>
“李总管,让我来!”周知晨匆匆上前,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铁门,随即‘哗哗’从里面倒出一堆油腻腻的铜钱来,再用劲的抖了抖,又掉出一、二枚沾在铁壁上的铜钱,这才道:“全都在这里了,这是第一次打开。”李思业蹲下去,拨弄一下这堆铜钱,钱的大小都是一文钱,里面没有一张纸钞。“不会超过三百钱!”四宝立刻便判断出来,他有一双看钱的毒眼。</p>
李思业心里突然一阵恼火,这里是菜场的出口,这绿箱子又如此显眼,每天人来人往,不下千人,就算每人只捐一文钱,这两个月来,最少一万钱也该有吧!可现在才几百钱,难道在百姓心中对教育的观念就这样淡漠吗?他突然又想到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看来必须要在百姓中宣扬教育的重要性,想着,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他想到了前世的一种募集教育基金的办法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