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秘密，就是人生岁月里不经意间留下的伤口，每个人都有秘密，即使是刚刚懂事的小孩子，都会学着把自己的伤口掩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p>
“没有故事，只有好酒，或者酒过三巡之后，会有港岛娱乐圈里不入流的女孩子相陪，怎么样？”老杜颓然地吸着那支烟，几口过去，便已经燃尽。</p>
有人送上了两瓶人头马，开了盖子，在我和老杜面前各放一瓶。</p>
“很好的酒，不过没有一个陈年故事下酒，始终让人觉得不爽。”</p>
我突然觉得，自己追索的目标越来越分散，本来要约方星去盗碧血灵环，却又在这里耽搁下来。方星今晚的表现，给了我更多扑朔迷离的疑惑，不能解开这些问号的话，大家只怕不能亲密无间地合作。</p>
“她去了哪里？你能猜到吗？”老杜死气沉沉地躺倒在沙发上，烟灰散落得到处都是。</p>
“我不能，但却要警告你，千万别试图派人跟踪她，那么做，毫无意义。”以方星的身手和智慧，老杜手下的人妄想跟踪她，只怕在五公里范围内就被甩掉了。</p>
老杜吐掉烟蒂，双手抱着酒瓶，贪婪地吸了吸鼻子，如同一个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对于一个想要暂时忘掉过去的人来说，酒是非常好的麻醉剂，但却只能维持一晚，一觉醒来，仍要痛苦地面对一切。</p>
“老杜，跟我说说达措小腹上那个纹身，可以吗？无论采取哪种方法，首先要让他继续活下去，对于一个死人来说，即使身体里藏着再多的舍利子也没用的。”酒果然是好酒，但我没有畅饮一醉的心情。</p>
无论是别墅下隧道里的那个古怪孕妇，还是意外死亡的司徒开，石屋里的碧血灵环，举止异样的方星，都在牵扯着我的精力。</p>
老杜在沙发侧面的抽屉里摸到一个黑色遥控器，按了几下，左侧的墙上便“唰”的一声垂下来一块两米见方的银色幕布，茶几旁边的投影机也亮了起来，将一张张图片投射在幕布上。</p>
他是个极其细心的人，所以我断定他对达措有过非常细致的全身检查。</p>
画面上出现的就是那面旗帜，在放大二十倍的状态下，苍鹰的犀利凶悍与大蛇的死命反扑栩栩如生。港岛虽然有很多高明的纹身大师，但我相信暂时还没人能完成这么细致的作品。</p>
“这不是纹身。”我做出了自己的判断。</p>
老杜默默地喝酒，再次按下遥控器，图片以幻灯形式跳跃播放着，鹰和蛇的形像依次在银幕上出现。</p>
记得以前去尼泊尔的神庙参观时，曾在某些修行近百年的高僧身上看到过类似的图像，完全是用烧红的烙铁烫上去的，肌肉小面积坏死后，图像永远都不会发生改变。</p>
老杜含混地问：“不是纹身，是什么？”</p>
我看到他的眼神在躲躲闪闪着，借酒瓶的遮挡逃开我的逼视。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关于方星和纹身，只是不想说出来而已。</p>
达措就躺在隔壁，就算走过去仔细观看，也不太费事，但我们两个谁都没有主动提出这个想法。</p>
“是尼泊尔寺庙里的烙印吧？当然，西藏与尼泊尔接壤，两地寺庙里的习俗基本相同，也许藏僧们找到转世灵童之后，首先要给他打上烙印——”很明显，当我这么猜测的时候，老杜不耐烦地皱起了眉，足以证明，我的话与正确答案相去甚远。</p>
老杜的酒仅仅喝了七八口，已经有人走进来低声汇报：“跟踪的兄弟只过了三个路口后就失去了目标，大概位置在银海天通大厦附近。”</p>
不出我所料，跟踪方星的行动百分之百会失败。</p>
老杜颓丧地挥了挥手：“没事，通知他们撤回。”吩咐完毕，继续喝酒。</p>
幻灯片仍在播放，我觉得已经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起身告辞：“老杜，我该走了，只是可惜了这瓶好酒。明天我会再过来，无论如何，请相信方小姐的话，不要轻易触动那个血瘤。”</p>
老杜沮丧地苦笑着：“那好，明天再说。”</p>
我们之间的交情，还没深厚到可以分享一切秘密的地步，所以，他有权利保持沉默，隐藏自己的心事。</p>
我谢绝了老杜的手下人要送我的好意，出门拦了辆计程车，低声吩咐司机：“去银海天通大厦。”</p>
那是方星行踪消失的位置，我想到了一个居住在大厦里的港岛奇人，并且第六感告诉我，方星之所以会在那里消失，九成以上与那个奇人有关。</p>
霓虹灯从车窗外闪烁着掠过，夜的确已经深了。</p>
计程车里放的是一首老歌，仔细听听，那个已经去世十几年的女歌手嗓音依旧，英魂消逝，但音容宛在。</p>
父母的神奇失踪也已经十几年了，我却始终没有他们的一点消息，现在听到这首遥寄思念的老歌，忽然有些精神恍惚起来：“他们还活在人间吗？达措说过，他的前生藏在雪山冰洞里，身边还带着属于沈家的银牌，到底是真是假？”</p>
我突然有了打电话给方星的冲动，要放下一切成见，先去把碧血灵环盗出来再说。电话已经握在手里，此时司机打开靠边停车的转向灯，车子缓缓停在银海天通大厦的正门前。</p>
那位奇人住在二十五楼，我曾有幸上去拜访过他，但现在已经很晚了。</p>
我定了定神，吩咐司机继续开车，驶回自己的住所。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忙碌了一天之后，必须得回到床上休息，为明天继续努力而积蓄力量。（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