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床上此刻所躺着的,自然便是月夕了。
她换上了一身淡蓝色的衣衫,一脸的沉静与安详,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她原本肤色就较浅,如今少了血色,看起来更是苍白。她的胸前还挂着一块指头大小的玉石,正闪着微微淡蓝色的光晕。这个屋子中洋溢的寒气便是从那块玉石中发散出来的。
那玉石看起来小巧精致,半透着光,看不到内部。随风看了一眼,便轻呼了一声,这个是寒冰玉,爹爹曾说专门用来锁魂的,月夕她果然已经
这么一个发现让他刚刚站稳的身子,又是晃了晃。一下从恍惚之中清醒了过来,他原以为这一切只是虚妄。只要他醒过来,便又能回到那个这一切都不曾发生的世界。只是看到这块玉石,想到了当初父亲说的话,却是让他彻底明白了过来。这一切就是实实在在的现实,他心存怜惜的月夕姑娘已然真真正正地一去不复返了。
月夕,你为何这么傻随风忍着心头悲痛,蹲下了身子,牵过了月夕冰凉的双手。
若是你不坚持于我同去中原,该有多好。若是我当初坚持让你留下,又该有多好。你可知道,看到你这样,我的心里又是怎样的滋味吗我宁可今日躺在这里的人是我随风断断续续地说着,话说一半,眼中一红,已是泛出了几缕泪光。
自从他离开扬州,从扶桑归来之后。便再也不曾有过如此悲痛的滋味。只觉得心疼难忍,头脑一阵无力,靠在了月夕已然没有了生机的手臂上。眼中含着的泪珠再也忍受不住,滚滚地流淌了出来。
天啊,你为何这样对我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又猛然抬起头来,朝天大喊。他为了救回慕容希,却失了月夕。为了挽回一段遗憾,却又造成了另一段。如此事实未免太过残酷了些,此时此刻。他不再是天山的掌教。也不再是别人眼中的那个天才少年,而只不过是一个有爱有情的凡人罢了。
他年不满弱冠,虽说经历了那么许多纷繁波折,可是这爱离别却还是第一次。这叫他又如何经受得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从这个恍恍惚惚中恢复了几分。直愣愣地看着月夕安详而逝的身躯。脸上却是沉静了下来。良久,才开口道:月夕,今世是我对不起你。你为我所做所付出的那些。我随风无以为报。若是有来世,我甘愿牺牲一切来还。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却充斥了整个屋子。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随风的话语,月夕胸前挂着的那块玉石又亮了一亮。只是此刻随风心中满是沉重,哪里又会注意这些
轻声一叹,便从这房间之中退了出去。
他从房中走出来之后,这才发现,凌云霄和白真子已然等在门外了。见着随风出来,连忙跟了上去。白真子铁青着脸道:好了,月夕你也见过了,想必我们将说什么,你也已经知道了吧。
随风翻起眼来看了他一眼,懒懒地道:你是说,月夕已经没有办法醒过来了的事情么我已经知道了。
看着随风这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凌云霄和白真子心头都是微微一叹。
白真子皱了皱眉,脸色稍稍变了变,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们便来谈谈你的问题吧。
我的问题随风一愣,嗤笑了一声,我的问题又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没有了功力罢了。这一身功力不要也罢,连月夕都已经不在了,我又要这身功力又有何用说罢,脸上一片黯淡之色,尽是憔悴,哪里还有半分之前风神如玉的俊朗
白真子眼看随风颓废至此,脸上不禁也是一阵惋惜之意,轻叹了一声,丢下了一句:若是你想通了,今夜来朝霞宫来便转过身负手而去了。这白真子如此阅历,又岂会不知,这种情况下,也许让他一人静上一静最是有效了。
随风转过头来又看向了凌云霄,苦笑道:他都走了,你又何苦留在这里的呢
凌云霄突然脸色一变,一扫之前的痛楚颓废之色,多了几分振奋之气。向前跨了一步,一下到了随风身前,一把拉起来了他的衣襟。大声喝道:我已经少了一个妹妹,你现在这幅样子,难道还要让我再少一个二弟么
这么一声如同千万道黄钟大吕,轰然齐鸣,又像是千万道雷霆齐齐在随风耳畔炸响。他有些恍惚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道激灵,连整个身子都狠狠颤了颤。眼中的清明又恢复了几分,听着凌云霄这么一番话,他非但不怪罪自己,还是一样有情有义,这沉甸甸的兄弟之情又怎能不让随风感动
他缓缓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凌云霄,喃喃问道:大哥,难道真的没有办法救回月夕了吗
听随风这么一问,凌云霄悄然又是叹了一声,摇了摇头道:确实如此,已经没有办法了。当她送到天山来的时候,生机已然耗尽了。只剩下胸口处的一分心脉还有温热了,不过却也无法维持许久了。后来白长老与我商议了一下,用寒冰玉将月夕的三魂七魄封入了其中,好让她肉身不腐。不过,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让离体的神魂重新归于肉身,便是在上古时期也不曾出现过几次,每一次出现,施法之人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人物。至于现在,却是完全没有可能了。
啊随风惊呼了一声,没想到自己心头的猜测成了现实。其实他哪里不知道这想要尸体还魂比登天还难只是心头迟迟不敢相信罢了,凌云霄这番话彻底打破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好了,我先走了,你在此好好陪陪月夕吧。凌云霄拍了拍随风的肩膀,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