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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万里行路难之四:代号“渴水日” 2(1 / 2)

 受降城外月如霜。

丰州北,西受降城。

隆冬的狼山南麓,在一弯冷月的映照下,一场大雪过后的黄河两岸一片朦胧的白。

此时的黄河进入阴山西端狼山南麓后并不像后世那样与狼山相隔甚远,而是几乎贴着狼山向东奔流,大致轨迹就是后世的乌加河。

在后世巴彦淖尔范围,狼山有三个豁口可往来漠北、漠南,此时的名字不详,若是按照后世名字,自西往东依次是:哈日格拉山口,其南面是大唐永丰县;两狼山口,其南面就是中受降城;乌布浪山口,其南面就是后世五原县。

其中中间的两狼山口距离突厥、回鹘牙帐最近,是历史上的“参天可汗道”之一,也是最近的道路,一向最受重视。

而在乌布浪山口以北则是在东突厥灭亡后,为安抚其余部,以前所设置燕然都护府,突厥单于台,后世乌拉特中旗所在。

乌拉特中旗北面,有山名曰“铁山”,就是后世白云鄂博,突厥人号称“锻奴”,曾长时间被柔然人安排在铁山炼铁。

故此,这块地方是突厥人心目中仅次于牙帐(鄂尔浑河上游,乌德鞬山中)的所在。

东突厥败亡之后,大唐将突厥余部大多安置在阴山以北,而将内附的铁勒诸部一部分安置在阴山以南,自有互相掣肘之意。

而在此时的黑城,也就是后世的呼和浩特附近,活跃着一股被大唐称为“奚怒皆”的奚部,实际上是来自契丹怒皆部的部落,在后突厥崛起后,该部一度压服了迁到中受降城(包头)以东,东受降城(后世托克托县)以北,匈奴单于台(后世乌兰察布附近)以南的广袤地区。

这一部的首领原本姓怒皆乙佛贺,得知大唐称他们为“奚怒皆”(此时,对于奚部、契丹,唐人分不大清楚)后,干脆将自己改为奚怒皆。

奚怒皆三十上下,剽悍善战,其二十岁成为怒皆部首领,经过十年的征战,将原本在后世包头、呼和浩特、乌兰察布一带的铁勒、奚、霫部全部征服,形成了一个丁口超过三万户的大部。

当然了,这是一个奇怪的组合,此时的漠南漠北,光是用武力压服是不行的,部族、语言传承同样重要,就连风俗习惯、语言大致相同的霫、奚、契丹三部都不能融合在一起,遑论这个契丹、奚、霫、铁勒、突厥的大杂烩。

奚怒皆自然知晓这一点,只能通过不断的征战来提高自己的威望,一开始,他的联军成功攻破东受降城,迫使附近的振武军军使赵承先逃跑。

这在大唐盛世是罕见的,身在长安的李隆基自然“龙颜大怒”。

朔方节度使王忠嗣是李隆基的养子,自然要为君主分忧,在大唐边镇各大节度使中,以专门为了对付突厥人的朔方节度使军力最多,有六万多精锐,得知东受降城被攻陷后,王忠嗣当即带了一个军团从灵州出发了。

在天宝元年的秋冬时分,王忠嗣自己坐镇西受降城,让副使郭英乂坐镇中受降城,让衙将李光弼带领五千精锐邀战奚怒皆,三战皆败之,不过由于战场附近山河纵横,北面是阴山,南面是大青山,中间黄河、大黑河、紫河及其支流密布,奚怒皆每次战败后都能从容脱逃,故此其三败之后依旧拥有相当的实力。

于是李光弼重新恢复东受降城,并在那里与奚怒皆对峙。

前面说过,在狼山段只有三个山口可方便往来莫北往南,而西受降城正在其中,控制了此地,东可遮蔽突厥单于台,西可援救哈日格拉山口,又在黄河北岸,实乃形胜之地。

王忠嗣抵达西受降城后,很快就得知了突厥汗国(后突厥)的内乱,为防万一,他将大军摆在两狼山北出口的碛口,做出震慑后突厥余部的举动,并派人联络眼下后突厥的乌苏米施可汗,让其向大唐投降。

突厥内乱后,由于回鹘、葛逻禄的威压,乌苏米施可汗只得放弃牙帐向南迁移,不过其一开始自然没有依附大唐的意思,在对突厥汗国最忠心耿耿的两部铁勒同罗部、仆固部以及蓝突厥阿史那、阿史德、苏农、舍利、执失五大部精锐的护送下,带着后突厥王族沿着以前的参天可汗道缓慢向南迁徙。

眼下,在西受降城王忠嗣的大营里,一场问话正在紧张地进行。

坐在主帅位置的自然就是王忠嗣了,他今年三十六岁,方面大耳,面容整肃,身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张乌沉沉的大弓。

才三十六岁,但王忠嗣已经隐隐是大唐边境诸节度使之首了,除了他是李隆基的养子,有着偌大的威望外,自己的文韬武略也不在话下,到目前为止,他无论对上突厥、奚契丹还是吐蕃,鲜有败绩,后世赫赫有名的哥舒翰、郭子仪、李光弼都出自他的门下。

称他为眼下大唐第一名将也不为过。

不过就是因为如此,王忠嗣引起了当朝首席宰相李林甫的妒忌,因为像王忠嗣这样的人极有可能出将为相,基于他皇帝养子的身份,一旦真成了宰相,对李林甫就是极大的威胁。

历史上的王忠嗣四十出头就“暴死”,情形十分可疑。

在大厅里,跪着两人,一人是前振武军军使,败退至此的赵承先,一人则是一位年轻的将领。

此人叫郭曜,丰州军使郭子仪的长子,才十九岁,却已是丰州军使麾下的副都虞侯,此时的丰州下辖的面积几与单于都护府相同,故此郭曜的巡逻范围西到西受降城,东到黑城,整个阴山附近发生了何事没有他不知晓的。

“斩!”

虽然都是跪着,不过那前振武军军使赵承先却是完全跪着的,头伏在地上,身体不断抖动着,显然正承受着巨大的恐惧。

当他听到王忠嗣发出这声音后抖动得更加厉害了,连惯常的“冤枉啊”也没发出就被王忠嗣的亲卫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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