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自己豢养的乐班奏响了此时专门用来祭祀昊天上帝的道教音乐,在音乐声中两人翩翩起舞。
霎时,原本有些喧闹的场中顿时宁静起来,有的带着虔诚的目光,有的带着欣赏的目光,自然也有带着淫邪目光的,无论如何,都静静地看着台上两位“仙姑”的表演。
“好!”
此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顿时引来了众人愤怒的目光。
喊叫的那人正好站在李继勋的旁边,听到这声后,李继勋也是有些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只见他约莫三十出头,身材异常高大雄壮,身穿粗麻布衣服,浓眉大眼,眼神炯炯有神。
李继勋是住在兴化坊的,位居道观所在的安业坊西北面,而在安业坊正北面就是大名鼎鼎的通化坊,那里有长安城里最大的驿馆——都亭驿,都亭驿几乎占据了小半个通化坊。
都亭驿是所有拿着驿牒准备面圣或者进入皇城衙门办事之人必须停留的地方,也是大唐周围诸部前来朝贡进入鸿胪馆前必须停留的地方。
这些人多半携带了大量的行李,特别是是朝贡的,名义上用来朝贡,实则用来到东西二市交易的物资更是非常之多。
由于大唐规制严格,他们不能携带太多随从,于是甫一进入长安,就会有大车行的苦力前来招揽生意,这些人一边赶着大车帮着运载东西到都亭驿,一边帮着上下货物,这些人可不像后世某地区的棒棒军,都是身材高大之辈。
当然了,大唐能让这些人堂而皇之进入京城做事,除了有这些便利之外,还有一宗好处,那就是达官贵人们可以从中挑选“健仆”,由于大唐尚武之风浓烈,其中也不乏从小习武长大的,若是选中这样的人物自然最好。
而健仆们若是有幸进入达官贵人的府邸,并成功得到他们的信任的话,也很有可能被推荐到军营里当兵,对于有志于驰骋疆场者自是再好不过。
“此人多半第一次来到长安,还不知晓此地的规矩”
李继勋暗忖,不过他想起了孙秀荣的叮嘱,“长安鱼龙混杂,估计也不乏藏龙卧虎者,切不可以貌取人”
便悄悄碰了碰他,“这位仁兄,上面的一个是当今圣天子的公主,一个是大宰相的闺女,切莫再出声唐突了”
那人一听,面上也是一赧,他见到李继勋虎背熊腰,站着时也卓然而立,知道他也是习武之人,便道:“既然如此,我等还看个甚,不如离去”
李继勋点点头,便与此人挤着离开了,途中自然少不了其它人的喝骂。
两人虽然都是习武之人,不过从阔达十余丈、挤满了人群的街面上挤出来时也是一身的汗。
两人相视一下,都不禁笑了。
“兄台,你住在那个坊区?”
那人挠挠头,指着大街南面说道:“在最南面的永安渠旁的大安坊”
李继勋点点头,大安坊正好夹在两条水渠中间,而这两条水渠既是整个万年县生活用水的来源,又是达官贵人们在自己府邸挖掘池塘、溪流的来源,大部分时间还兼着漕渠的作用。
那里于是成为了众多在大车行讨生活的苦力驻足之处,不过眼下时间已晚,大安坊距离这里还有七八里路,等他走回去肯定在小半个时辰以上,就这样懵懵懂懂肯定会被巡城的金吾卫士兵抓住然后打板子的。
李继勋皱了皱眉头,对他说道:“兄台,天色已晚,你回不到大安坊了,不如去我那里将就一晚,明日再回到大安坊,如何?”
那人自然也是晓得宵禁的,听了李继勋此话,赶紧施了一礼,“那就多谢了”
两人联袂走向都亭驿南面的兴化坊时,李继勋问道:“尚未请教你的大名呢”
那人笑了一下,“在下顿丘南霁云,这厢有礼了”
李继勋点点头,“在下就是本地人,李继勋,南兄可是在大车行做事的?”
南霁云却摇摇头,“一开始是的,不过听说朝廷今年开了武举,也想过来试试,没想到除了演示刀枪剑戟以及骑马射箭,还要比试读书写字,我只是略通文字,自然入不了考官的发言,干脆放弃了,可由于盘缠用尽了,只得暂时在乡人开设的大车行栖身,等赚足了盘缠,还是要回到顿丘乡下种地”
李继勋见他声音洪亮,说话也不卑不亢,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农夫那么简单,便说道:“快些走,等到了兴化坊,你我再抵足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