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处如彭簪罗立者的崇拜目光,黄重真却是清晰地感受到了。
不过他却没有丝毫的优越感,觉得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甚至还对自己的表现有些不满意——毕竟是首次接触红夷大炮,手感没有完全发挥出来。
落井下石是打击敌人士气的最便宜的方式,因此,黄重真咧嘴一笑,便又怒吼道:“啥叫撤退?建奴这明明就是败退!
来来来,战友们,跟着弟弟一起喊——建奴狗败退了!狗建奴败退了!”
话毕,他便带头怒吼了起来,少年的嗓音略显沙哑,却在本该静寂的寒夜之中显得分外嘹亮,中气因年龄太小而尚有一丝欠缺,却带着与生俱来的美声。
他将手拢成了一个小喇叭,又与周吉等人的怒吼混在一起,便显得十分浑厚,让更多听到的守城将士,加入到了这个与有荣焉的队伍当中来。
然后,随风潜入夜,送入了正在撤退的建奴耳中。
“建奴狗败退了!狗建奴败退了!”
这是多么鼓舞宁远军心的一个事实啊!怒吼者无不与有荣焉!
就连主将祖大寿都一撩胡须,豪迈地打开略显干涩的嗓子,再次怒吼起来。
很快,竟连其余三城的守军都听到了,也怒吼着加以回应。
于是很快,举城军民便都加入其中,举城怒吼,举城欢呼。
宁远军民的士气,攀至了极度自信的巅峰。
“什么?我大金败退了?何曾!何时!尔等明狗!修得胡言!”
毕竟高处的声音,总是能传得特别远,很快便连正在弹压溃退士卒的多尔衮,都听得一清二楚了,他愤而怒吼,可嘴巴一张便被凌厉的西北风灌了一嘴。
轰!轰!轰!……
多尔衮话音未落,滚烫的炮膛已然冷却了下来的红夷大炮,便又开始追着那些撤退不及的建奴士卒的臀部,无情地怒吼起来。
“这尼玛!”
多尔衮惊恐地察觉到堪堪收拢的残兵,竟又开始躁动起来,并且这一次无论他如何声嘶力竭地怒吼,甚至不惜亲自斩杀了数人,也再也收不到之前的效果。
便连鲜衣怒马的他,都差点儿被狼奔豕突的士卒掀落马下,幸得亲卫拼死相护,才没有落到坠马被踏的地步。
但他之前的努力,却无疑已尽皆化作乌有了。
多尔衮纵有不甘,也唯有咬牙发出了一声极其憋屈的怒骂。
“这尼玛!”
与此同时,破洞内侧,一员来援的铁骑小勇将似乎杀得意犹未尽。
他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便趁着袁崇焕不注意,竟呼啸一声,控着战马身子一矮,迅速穿过破洞,朝城外正在败退的建奴杀去。
始终护着他的二十来名骑兵骑兵见状,便都策马追了过去,竟都无畏无惧。
“吴三桂!快回来!”反倒是袁崇焕又惊又怒,连忙怒喝呼唤,可任由他喊破喉咙,那员小勇将也像出笼的鸟儿一般,头都没有回一下。
袁崇焕怒极,但略一思索便已冷静下来,没有追出城去,更没有打开城门全军出击的打算,而是沉着地下令道:“弩手和铳手皆上城墙以作掩护。
其余人备好土石,待出城将士一旦回城,立刻掩埋这个破狗洞!”
“诺!”众将士和民壮辅兵轰然应诺。
他便在亲军的簇拥之下,也迅速地登上城墙,观察吴三桂的追击战去了。
祖大寿刚刚狗腿一般迎上去献媚,却从袁崇焕口中得知自己的莽撞外甥竟追出城外去了,当真是又惊又怒,忙朝炮组的方向怒吼:“开炮!快开炮!”
“这不是正开着呢嘛!”已完全熟悉了红夷大炮脾气的黄重真,撇撇嘴道。
看到竟有己方的骑兵从那破洞口追了出去,哪有不用炮火支援的道理。
哪怕知道追出去的那个人,就是十八年后开关延敌的那小子,此时此刻怕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额头溜圆后有反骨的吴三桂,虽然是个脾气不太好的年轻小伙子,打起仗来也经常咋呼呼的很是莽撞,但却并非傻子。
他并没有冒然地衔尾追击,而是远远地先用填弹压火好了的三眼鸟铳,对着建奴溃退的尾队,进行了一番轰击。
这些火铳的声响和城头的混在一起,就让建奴以为追出来了很多人,这又是大炮又是追兵的,又让大多数的建奴士卒又惊又怒,便都只顾着四散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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