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他们觉得,会使阴谋诡计的权阉,比敢于正面匹敌的信王,更加可怕吧。”王虎的首领权威尚未完全树立起来,无奈之下只得率队远远地缀着。
但他却将那几个老兄弟“绕前伏击信王”的怂恿,一拖再拖,而是不断地向着重真学习,观摩他的那种行军方式,学习他的那种无惧将兵力散开,同时又相互呼应,但有危险便迅速示警,可以相互迅速支援的侦察方式。
王虎知晓,那些被散出去的精锐士兵,便是传说中的军中斥候。
以大明辽东关宁军的说法,便是——侦察兵。
自从上次乌泱泱的一群人,却在京师的胡同里被十来个来自大明辽东的边军,杀得屁滚尿流之后,王虎痛定思痛,觉得纵然身为豪侠,也不能排斥大明军中的训练方式,尤其是身处辽东的关宁军。
甚至有传言说:“关宁军的练兵之法,乃是这个世间最严酷,也最有效的,有着‘魔鬼训练’之称。”
王虎不知道什么是“魔鬼”,但他知道什么是魔,什么是鬼。
在华夏的古老相传中,魔是能与道抗衡之物,而鬼则与仙对立。
重叠在一起,其可怕程度可想而知。
“大概也正是因此,关宁军才能于建奴群狼压境之时,与之硬撼,将之击退吧。宁远大捷、觉华惨胜、宁锦之战、登辽战役,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啊!下一场与建奴针锋相对的战役,又会是什么呢?真是令吾辈少年期待啊!”
每念及此,王虎都会禁不住热血澎湃,禁不住都想加入其中。
然而豪侠有着豪侠的坚持与傲气,自由惯了,便对从军有种来自本能的排斥。
“不管怎么说,先努力提升自己与兄弟们能在这越发混乱的世道里,活下去的资本。这狗一样的世道哟,好好的田地,怎么就没个人耕耘耕种呢?多可惜呀!”
王虎默默地感慨着,忽而双耳一动,居然听到了三声响动,由远及近。
游侠可没有重真那般豪横,一人双马,还另有马匹驮载着行军的必备物资。
用双脚丈量华夏江湖的游侠们,身体轻健,脚步轻盈,恍若清风徐来,便来到了王虎身边,几乎同时抱拳说道:“虎少,左前密林,有人埋伏。”
“虎少,信王派人往我们这边过来了。”
“虎少,崔大小姐的信使到了。”
王虎同时将三人的禀报收入耳中,心念电转,不慌不忙道:“山猴,左前是何人?”
山猴略一沉吟之后才道:“穿着军装,但观其言行,不像军人,反而像极了我等江湖人士,不过与我等山东齐鲁游侠相比,逊色不少,是西北无人耶?”
王虎道:“万不可小觑了西北汉子,关中刀客那可是出了名的狠辣。”
山猴微微低头抱拳道:“虎少说得是,是兄弟轻敌了,这便再去侦探。”
“一切小心,隐蔽第一,安全为上。”王虎轻轻点头。
山猴道了声“虎少放心”,便又转身离去。
王虎明明看着他,却只听到一丝极小的响动,可见他的身法着实轻灵。
目送着他山猴子般的身体灵巧地消失在山林之间,王虎也看向另一人道:“云雀,崔大小姐的信使在哪里?”
被称作云雀的瘦高男子道:“就在后边,这就带过来吗?”
“嗯。”王虎点点头,很快便看见了兄弟们带着一个人从后边走来。
王虎定睛一看,只见这人头发散乱油腻,自然卷曲,衣衫破烂,乍一看像极了一名乞丐,但衣衫却又丝毫都不凌乱,还透着一股水洗的白。
他一边走一边还举着葫芦,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着酒,走到近处,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皂角清香,显然寻日没少洗那线头散乱的破衣服。
这身衣服的许多地方也不知是穿破的还是洗破的,总之打着胡乱的补丁,多半是其自己动的手。
王虎自从在京师吃了大亏之后,痛定思痛,认为一切都是因为太过自由散漫的缘故,于是力求严谨,初次见之,便不觉皱眉道:“他就是崔大小姐派来的人?”
云雀道:“弟已与之交涉,再三确认,确定无疑。”
“好吧。”王虎点点头,见其他兄弟对其还听不耐烦的,便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去,抱拳问道,“敢问这位兄弟,缘何崔大小姐要替崔大小姐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