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就这样忘记了自己的初心么?”回忆起刚到宁远之时,对于袁崇焕那份誓守宁远之心的期盼,重真默默一叹,“等闲识的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他又深深瞥了吴三桂一眼,那眼神让后者感受到了无尽的生分。
吴三桂蓦然想起谍战后金回程之时,与一帮生死兄弟绕道入关的那一次。
念及建奴确有绕道入关的可能,心中一片悚然,但是袁崇焕就在旁边,向来都有极大私心的吴三桂不知出于何等目的,犹豫再三就是没有说出口。
再看袁崇焕,面沉似水,紧紧地抿着嘴唇,再不说话。
“巩固万里长城蓟辽段,以防建奴绕道入关的担忧,是你最先提出来的啊!莫非你真的忘记了当初的初衷?莫非当初那个单纯心系辽东的宁远道使,已被太多的坑壑与名利冲昏了头脑,冲淡了初心?”
重真终于对他死心了,心中不无悲伤。
袁崇焕的心理究竟是如何想的,说实话,便连他都没有了把握。
幸好他有先见之明,早前便创立了草衣卫,更有草衣卫里的草衣卫。
也就是碟中谍!
并且很早,就有计划地将这些成员,从关宁体系中独力出来,成为一股直接隶属于他的力量,自从莫名其妙成为信王之后,重真便知这绝非最后一股。
身份、视野、心态上的转变,让重真不打算再与这二人争执,说道:“在去江南之前,你先随我走一趟京师吧,皇上想见你。”
袁崇焕瞬间觉得自己的心开始滴血,吴三桂却愣然道:“不是信王殿下么?”
重真一个头嗒甩了过去道:“藩王面会边关大将,你想陷殿下于不义么?信王信王,虽以皇太弟之名成为储君,更已摄政朝纲,但却不能失信于天下呀。”
吴三桂龇着牙想要咬过去,心中却因“大将”二字而十分受用,嘟囔道:“就是说呀,信王殿下是哪门子的藩王哦,他是皇太弟,是摄政王。”
听着二人的一唱一和,袁崇焕的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可就是一句话都不说。
重真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暗叹道:“袁帅终究听不进去我的劝诫了……”
吴三桂显然也成长了,会看别人的脸色了,也会调节气氛了。
他伸长脖子如王八般瞪着那双狭长的眼睛,往重真的身后看去道:“刚才一直忘记问了,我倒觉得怎么少了点儿啥,二狗没随你一同过来么?”
“你是在担忧老虎从黑夜里窜出来,把你这个没心没肺家伙的心掏出来么?”重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道,“在京师守家呢。一只信王府,一只午门,一只坤宁宫,轮流值班,值守午门的那一只,还兼职负责宫廷里的巡逻。”
“多好的辽东猛兽啊,终究成为皇家豢养的宫廷御兽了么?”吴三桂感叹着。
袁崇焕抬起头与眼皮,狠狠瞪了这个意有所指的家伙一眼。
“莫非你不希望成为这样的猛兽,而是试图称霸一方,乃是割据为王?”重真丢下一句若有深意的话,负手走向大凌河堡的西侧城头。
这一番唇枪舌剑,无异于关宁军的内部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