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慈恩寺驱车返回太平坊,已然近了霭霭黄昏。
郭业一进府中,便立即有下人禀告吏部的官员刚刚来过,并呈上一纸书函到他手中。
他接过来一看,这是一封用火漆封住口子的吏部公文。
拿小刀将火漆铲掉,拆开公文一看,原来是吏部下发给他赴任扬州刺史一职的签押官凭,类似于委任状之类的东西。
吏部签发的这个公文很重要,如果没有这封委任状的话,到了扬州刺史府后不仅不能证明他的身份,也无法让他和前任刺史顺利交接。
交接之时除了一些刺史府的往年账簿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印信,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象征着一州刺史权利的官印。
没有官印,他如何在扬州签押文件和公文,如何以扬州刺史的名义发号施令
不过他很奇怪,按理说吏部签发这个官凭公文的同时,应该也会将新官服和官帽,还有银鱼袋一并呈上才是啊。
隋唐官制中等级森严,泾渭分明,对朝廷官员的官服着装有着明文规定,尤其是为了让文官区别于武将,加重文官的含金量,规定得更多。
比如五品以上文官必须着绯袍,并赐佩银鱼袋;三品以上文官着紫袍,赐佩金鱼袋。
鱼袋,其形为鱼,分左右两片,里面刻有官员的姓名在何衙门任职官居几品俸禄几许,出行享受何种待遇等,这是朝廷为了区别文官与武官的最大象征,已然有了几分太平盛世重文轻武的趋势。
这也就是通常为什么明明同一个品衔的文官与武将,为何却有着天壤之别的待遇,为何武将见了文官要矮上三分的缘故。
历朝历代不外如是,除非时局动荡,天下大乱,不然,武将的含金量永远不能和文官相提并论。
当然,这也是历朝历代统治者喜闻乐见愿意看到的。
郭业手里捏着官凭公文,皱着眉头有些不悦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吏部有人故意为难我,不给我发放绯袍雁翅帽奶奶的,难道还是觉得老子不是正经读书人出身,故意不给我这个银鱼袋靠,皇上都赐我同进士出身了,这帮孙子还想反了不成
一琢磨,郭业真觉得就是这么回事,肯定是吏部中有人从中作梗,过意刁难甚至想羞辱自己。
妈的,真是找死,这帮孙子骑人头上拉屎拉尿作威作福惯了,也不瞅瞅自己蹲多大号茅坑,小心一脚跌进粪坑淹死。
不行我得找孔颖达说道说道,问问他这个吏部尚书是怎么当的,居然欺负到我头上了
说时迟那时快,郭业将官凭公文贴身放好,抬腿就冲出了厅堂,不小心与迎面跑来的刘振轩撞了个满怀。
嘭
哎哟喂,可疼死我了
刘振轩捂着额头揉着胸,叫屈道:侯爷,您这刚回来饭还吃上两口,火急火燎又要上哪儿去啊
郭业无暇和他瞎贫,气冲冲道:我得出门一趟去前往孔府拜会孔尚书,对了,你小子赶紧给我备马。
刘振轩没有动弹的意思,低声凑近道:侯爷,长孙三公子来了,从后门偷摸进来的,现在就在书房那儿侯着您呢。
长孙三公子,羽默来了
郭业一听这小子居然是偷摸从后门潜进来的,藏头露尾跟做贼似的也真是难为他了,不由一阵好笑,点头道:好了,知道了,我这便过去书房。
言罢,暂时打消了去孔颖达府上说理的念头,直奔书房而去。
他到了书房外推门而入,果真见着长孙羽默正双手负背,仰头打量着自己的书架,随手捡起书架上的一本书翻阅着。
郭业心道,这小子居然还看起了书来,转性了
当即,便冲他背影打趣道:呀嗬,今天太阳还真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看起书来了,这可不像我认识的长孙三公子啊。
哈哈
长孙羽默闻言立马转过身来,将手中的书轻轻一甩扔到书桌上,笑道:咋的敢情儿我在郭刺史眼中就是一不学无术的主儿我也有勤学钻研的时候,好不好
郭业挥挥手示意他请坐,然后啐道:好了,别装模作样了,你小子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对了,你今天怎么敢突然登门造访了,不怕你爹打瘸你的狗腿
长孙无忌翻了翻白眼,哼道: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再说了,我又不是从你郭府正门进来的,嘿嘿,我是从你家后院偷摸潜进来的,我爹上哪儿知道去
郭业大呼一声靠,很是不爽地骂骂咧咧道:奶奶的,我又是不是奸淫掳掠的江洋大盗,你说你爹干啥玩意就这么恨我入骨连你来找我都要跟做贼似的,真是糟心。对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找我有什么事情
长孙羽默没有理会郭业的满腹牢骚,没办法,谁让如今他爹长孙无忌和郭业势同水火,势不两立呢
他这个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人才是最难受的。
只见他指了指书桌上边儿,轻笑道:你看看这是什么看清楚了,下官是给刺史大人送崭新官服而来的,喏还有银鱼袋,都在这儿了哈,你自己验收验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