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制止她!
反射神经比大脑先做出了反应,我马上架起自己的自动步枪瞄准她,一边奔跑一边喝令她住手,但是这家伙连理也没有理我,手指开始均匀的在扳机上加力。
大概是被她这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激怒了,我把枪调成单发模式连开了几枪,把子弹打在她的身边溅点雪粉,但是她还是没有理会,反而进一步把扳机扣到了一半左右的位置。
情急之下我动了杀机,这时候人的出手就非常可怕,等我意识到不对想要纠正的时候,已经对准伊蒂丝的眉心扣动了扳机,眼看就要连她的整个脑袋一起打穿!
关键时刻,少女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能力,像拍电影一样猛地一个偏头,惊险地让开了弹道,但是她光洁的额头还是被激波锯开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创口,鲜血直流。伊蒂丝楞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受伤,下一刻她一把转过枪口对准了我,冰蓝色的瞳孔中充满了酷虐的杀意。
我也不得不举枪相对。
没想到才短短几秒钟就到了要拼个你死我活的程度。
这个气质…很有味道。
大概是太接近死亡的缘故,我的脑袋里开始出现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好在这时校警部队赶到了,一群手持自动步枪的高加索大汉包围了我们,强行喝令我们放下武器,我赶紧丢下枪,再一看,原来阿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道钉死死按住了,枪也被疯子握在手里。
还在哀嚎不止的野猪被抬上担架送进了医院,所有当事人都被带走问话,具体内容可以参照警匪片里的场景,在此不做细表。
这场流血事件据说震动了条约军高层,惹得国防部一位中将勃然大怒,因为事件中唯一的伤者是他的外甥,他威胁或要把我们全部赶回国。共和国的驻条约文武官焦急地在各个部门跑来跑去,找关系托路子,国内的负责人也紧急飞了过来,一遍遍地找我们训话和做思想工作。
事情闹得一团糟。
但是这些对我们来说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们又要失去一位朋友了。
说实话我可以理解阿呆的感受。
阿呆是个很单纯也很敏感的人,也是个很好的人,但是这样的人往往是最活不下去的。因为他无法承受,无法承受似乎永无天日的学习压力,无法承受每次体能训练都拖累着战友的愧疚,无法承受在异国的思乡之情,无法承受连上厕所都要警惕背后的恐怖,太多太多的无法承受最终让他崩溃了。
崩溃的结果就是我们看到的。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又或者说是突然间的精神垮台?
我们不得而知。
因为才那天后阿呆一直神情木讷地呆坐在禁闭室里,我们和他说话他不理,军法处军官的喝问他也不理,给吃的他就吃,不给他饿一天也不会说半个字,那一通疯狂像是已经完全带走了他的魂儿。后来经过医生鉴定他患上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
这让我们觉得很羞愧,因为我们一直都没有注意到阿呆的异常。
新世纪的医学已经进步到,只要不是当场断气蹬腿脑死亡都能救,所以整整吃了十发子弹的野猪最终也活了下来,但是下半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估计他看到漂亮母毛熊的时候会很难受。
经过艰难的交涉,鉴于犯案人已经无法正常思考,所以最终的判决结果是阿呆遣送回国,所有人吃警告处分一个,事件封存了事。
只能说还算圆满的结果。
阿呆是被家长领回去的,他的父母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据说两位在山沟里住了半辈子,连省城也没有进过,突然到了莫斯科这种国际大城市,惊恐地连车站大门也不敢出去,比我们当年还要夸张,所以还是由我们一起帮忙把他们送上了火车。
临走时,我们拉着两位的手拼命道歉,表示我们没有照顾好他非常抱歉之类的。而阿呆的爹只是长长叹了口气,反而安慰我们说这孩子一直很好强又受不了打击,本来也没打算让走很远的,现在干过了国家公务员,也来过了外国,这辈子差不多也值了,也该安安稳稳在家里办点正事了。
至始至终,阿呆都包在他的军大衣里畏惧地缩成一团,埋着头死活不肯说话。回去以后,国家肯定会在军队里安排个清闲的职位直到他退役,然后他就回到乡下,像祖祖辈辈一样早起晚睡,和土地收成打交道,或者还会和老婆生一大堆孩子,但是一辈子也不会再上机甲了。
想到这里我就觉得胃里堵得慌。
机车开动,阿呆突然从窗口探出头来,神情呆滞地开着我们,我们也看着他。
突然,阿呆张大嘴巴放声大哭起来,哭得天昏地暗,眼泪鼻涕被横风吹了个满脸,我们也滴着眼泪努力挥着手,一直挥到机车从轨道上彻底消失………
从那天起,教导团的编制进一步缩减到三十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