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会,我说:“叫他赵凌。”凌驾山海,震慑五岳,我父亲当年是这么想的吧?可他最后还是化作了西海烟波中的一缕劫灰。我的孩子,生于乱世,我不知道他以后会怎么样……但愿我能给他一个平静的天地。
我忍不住把头贴着纽录的小腹,想听一听孩子的动静。可惜,除了纽录微微颤抖破碎的呼吸,我并没有听到别的。
“你别担心……等我得志的时候,我会派人来接你们母子。”一阵不忍,我低声安慰她,可心里明白,这句话实在虚伪。我和她身在敌国,今后恐怕没有见面的机会了。这个孩子,今后会怎么样,全靠纽录一个人。我,只能做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严昊已经听我悄悄说过逃走的计划,大概他本来就半信半疑,这时候见我和妻子纠缠不清,忽然冷笑一声,显然越发不相信我。可我心乱如麻,顾不上严昊怎么想了。方逸柳看在眼中,连忙拉了严昊一把。
纽录温和地笑笑,弯曲着身子,尽量贴合我的拥抱,顺着我的口气说:“是啊,我们一家三口,一定会再见的。”忽然垂着头,在我脸上匆匆亲了亲,仓促离开,竭力平静地说:“你走吧,再不走没机会了。”
我一狠心,放开她,招呼一边早就等得不耐烦的严昊:“我们走!”东关卫兵们眼看我们离开,大吃一惊,正要阻拦,却被纽录厉声喝阻,只好留在原地,一个个杀气腾腾地瞪着我们离去。
我们的坐骑都是纽录精心挑选的神骏之物,虽然在大雪封山的季节,依然奔腾如飞。冲出十余丈,我忍不住回头,看了后方一眼。
纽录还站在那里,好象是看着我。飞雪太狂,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她的样子十分虚幻,似乎随时都会融入这莽莽的黑山白水之中。
大概再不能见面了,我的妻子,我的孩子。
“驾!”我心里一痛,连忙厉声喝令骏马,疾冲而去。
我和严昊、方逸柳冲关冒雪,沿途斩杀了不少东关守将。一路上严昊和方逸柳都是心事重重,有时候还会低声商议着什么,面对我的时候,却又显得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两人本来是政敌,现在居然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定有古怪。他们似乎打算孤立我,但现在国难当头,我也顾不上他们的小心眼了。
追兵紧急,我们疲于奔命。严昊后来受了不轻的伤,靠我和方逸柳轮流把他捆在马上带走。到了后面,道路阻绝,我们多次弃马步行,沿途但凡看到牧民居住点有合用的马匹,不由分说先抢了来用了再说。
要在平时我定会有所顾忌,这时候却什么都说不上了。
白国,白国!我要救白国!
一路调动着大量追兵反复迂回突围,总算接近白国。边城守将认识我,听我说了军情紧急,不敢怠慢,连夜布置加强守备。我和严昊、方逸柳换了骏马,急匆匆回京复命。青龙州兵力强悍无比,光靠边城这点兵力还不足防范,我必须尽快禀告白铁绎,引军增援。
飞雪扑面欲狂,天地苍茫,我几乎看不清前路,可我知道,那是帝京,是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