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方逸柳又说:“现在你明白了吧?我在白铁彦手下也呆不牢的,所以看到陛下还活着,那是意外之喜,说什么也要冒险迎他回朝。否则,一直跟着齐王,只怕你我都活不过三个月,他这人比陛下还……”
说到这里,方逸柳大概自己也觉得犯了忌讳,赶紧闭嘴,但我已经听出他对白铁绎也十分不满,不由得苦笑一声:“比陛下还刻薄寡恩是吧?可陛下回来,似乎也没什么好处,这个朝廷,我是无能为力了。”
方逸柳眼中闪过一道寒气,让我心里一凛,忽然觉得这家伙多半又在打什么惊世骇俗的主意。这人做事狠辣果断,今天毫不犹豫就力挺白铁绎,做死了白铁彦,可见他翻云覆雨的手段。
我不禁皱皱眉:“一看你这眼神,只怕没好事。又要做什么?”
方逸柳微微一笑:“赵墨,你我都是泰州血战下来的人,也算过命的交情了。我打什么主意,自然不会瞒着你。其实,这事对你对我都有好处。不过,你今日若不肯听,我便只好在这里结果了你。”
我见他目光闪亮异常,心里隐约疑心,他接下来的话只怕十分惊人,沉吟一会,缓缓说:“你要做什么?直说罢。”
方逸柳眼中闪过匕首般的锋利寒冷之色,低声说:“不管是齐王还是陛下,我已经受够了……齐王无心对抗东关,陛下虽然有心振作,可惜他没那个才具,还自以为是、滥杀大臣。在他们手里,白国没救啦!”
这话直直戳到我心深处,我闷哼一声,想着这句“白国没救啦”,心里激辣辣一阵刺痛,一下子站了起来,厉声说:“方逸柳!”
他对我冷笑:“赵墨、赵太师,难道你说我讲得不对?”
我想着这些年的际遇,沉默良久,一阵心灰意冷,叹了口气,颓然栽倒,也不做声。
方逸柳眼中的锋利光芒更加摄人心魄,缓缓一笑,一字字说:“既然天子无德,赵太师你也是帝室血脉,西海郡王白震岳的儿子,难道就不能挺身而出,自己打下一片天地么?”
我大吃一惊,盯着方逸柳瞧。他看到过我一刀砍死劝我称帝的将领,该明白我是个怎样的人,想不到却跑到天牢里又和我提这大逆不道之事!
没错,当时我是杀鸡给猴看,自然不会这样对付同生共死的战友,可他这么说,分明是逼我做个乱臣贼子,陷我于不义。
方逸柳也不畏惧我冰冷的目光,居然又笑了笑:“我知道你很生气,不过就算你不答应,陛下也不会放过你了。公主救不了你的命,陛下已经下令软禁公主不许出府,三日后以谋逆大罪把你凌迟弃市。”
我心里一寒,犹如被冰水淋透,锐痛彻骨。虽然早就知道白铁绎不会饶过我,实在没想到他能下这么毒辣的圣旨。童年往事在心中迅速飘过,可现在我才知道,那些不过是幻影。我们都长大了,各有见识,怎么可能还回到当初?
我毕竟,把白铁绎想得太好……